重新认识张厚载的“三宗罪” | 张元卿读《张厚载传》

张厚载（1895-1955），江苏青浦（今上海青浦区）人，字采人，号豂子，笔名聊止、聊公。

对于今天的读者来说，张厚载是一个非常生疏的历史人物。在倪斯霆的新著《觉醒年代中的“旧戏痴”：张厚载传》（中国文史出版社，2024）出版前，世上还没有一部《张厚载传》，甚至连像样的小传也没有。为什么会这样呢？主要原因在于一百多年来张厚载一直被书写为新文化阵营的“反对者”，研究现代文化者大都只关注新文化阵营在《中国新文学大系》中呈现的这个“反对者”的言论，研究只停留在将“反对者”作为新文化的靶子和陪客来处理，并未对“反对者”的思想做全面深入的研究，对其作为“反对者”之外的生平和成就更不感兴趣。同时，了解和认同张厚载者没能在历史书写上获得话语权，也没有留下有关的私人写作，这就使得张厚载逐渐成为文化史上的著名陪客，只在叙述新文化运动时被拉来作靶，用完就丢进历史的烟尘里了。

倪斯霆这部新著的最大贡献，就是首次对张厚载的人生做了比较完整的考述，全景式地呈现了张氏一生的浮沉荣辱及其戏剧研究的贡献，改变了他长期作为陪客的历史命运，能激发今天的读者重新审视这位“反对者”的历史境遇和他的觉醒之声。

我就是被这部新著激发探究热情的读者，下面是我的阅读体会。

《觉醒年代中的“旧戏痴”：张厚载传》，倪斯霆著，中国文史出版社，2024。

要弄清“反对者”的家世与生平

如何对待历史上的“反对者”，如何弄清他们的面目，这是研究者不能回避的问题。倪斯霆此书首先对张厚载的家世与生平做了深入的考证和梳理，张厚载的历史形象由此第一次较为全面清晰地呈现在了世人面前。这说明倪斯霆对张厚载的家世与生平是格外用心的，他这么做不仅是想从家世与生平的角度去找寻张厚载成为“旧戏痴”与新文化人论战的深层原因，也是在表达一种理念：研究“反对者”，首先要弄清其家世与生平。

因为相关史料散佚严重，倪斯霆此书对张厚载家世与生平的梳理也有一些遗漏。现据书中线索，先对张厚载家世与生平之较为重要者略作补充。

张厚载祖籍江苏松江府青浦县，世居珠家阁，后迁青浦城内县桥南首。祖父张心镜，号铸江，光绪十八年（1892）壬辰科进士，官至甘肃阶州知州。父亲张仁寿，1878年出生，光绪二十八年(1902)壬寅科举人，与金梁同年。1912年8月后任蒙藏事务局佥事。1914年5月，蒙藏事务局改为蒙藏院，继续任佥事。1923年张厚载母亲去世，于旧历二月初十开吊。1926年12月18日，其父在北京西河沿本宅开吊。1931年5月，张厚载返回青浦，在距青浦十八里的佘山祖坟安葬父母。张厚载有一弟，名厚庆，1920年毕业于北京法政专门学校政治经济科，也是剧评家，以“张非禅”之名行世。张厚载在《津门偶忆》中曾说辛亥革命后避祸天津，与其弟“遨游于歌台舞榭之间”。

另据西阶《张豂公南迁记》（1936年8月2日《晶报》）称，1936年张厚载从天津迁居上海前，其第二女公子瑛宝患伤寒不治，张厚载来沪之日曾有“最怜举家南行日，痛极无端少一人”之句。    

1919年1月30日，《北京大学日刊》第300号刊登《马寅初启事（续）》，即《送胡适先生太夫人赙仪洋启事》，送赙仪者有张厚载，他送了现洋一元。

1950年8月24日，上海《亦报》刊登了署名“雾豹”的《马彦祥给张豂子的信》，说上月张豂子（张厚载号豂子）为了老票友孙化成的事，写信给北京戏曲改进局副局长马彦祥。日前接到马彦祥的复信，也谈到戏改的问题，信中写道：“今日戏改工作，我们的方针，正如我兄所谈，将从旧的东西里吸取精华，加以改造。有许多人，不了解中央的意思，以为戏改将是否定旧的一切，这想法是不对的。自然我们也不否认在有些地区，我们的戏改干部中，有对于政策不够了解的，或是掌握政策不当的，可能有些偏差，但这些偏差，我们相信，逐渐都可纠正克服的。……孙化成先生艺术，弟亦闻名已久，但对于他的工作，我们也曾研究了一下，一时颇难安排。”

光绪二十八年顺天乡试硃卷中张厚载父亲张仁寿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