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士杰:我想为所有羞涩的父亲开口

“有一次打开抽屉一看,余额只有二位数,连一百都不到。心想,糟糕,明天午饭之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天晚上就接到侯孝贤打来的电话,说他们还缺一个警察,让我明天去帮忙一下子。我说,好啊好啊,跑去演个警察,又可以吃一个月的饭了”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发自:上海

责任编辑:杨静茹

(受访者提供/图)

年轻的时候,金士杰对“老去”有过确切而美好的想象:要么像早期好莱坞电影那些满脸皱纹但“真××好看”的老男人,要么像身边认识的挑灯夜读的叔伯,或是火车上偶遇的捧书入神的老先生。他期盼中的充满魅力的生命光景,必定散发着淡定而怡然自得的气息。

转眼,两鬓斑白。头发掉了多半,脸部线条无能为力地向下耷去。唯独那对滴溜明亮的眼睛未受影响,甚至可能因着多年来的表演经验,眼神比以往更有力量。

想到好玩的事情了,他兴致高不容打断,身子凑近,眼球快速左右转悠几下,像是吐露出一个不得了的秘密;有时他会沉默,兴许是对提问不那么满意,停顿着思索,一双眼睛透着审视,叫人不免发怵。

艺术家的特征之一是对节奏敏感:他们清楚自己何时该等待,何时该推进,何时该偏离。

他先是抛出一个年轻气盛的形象:“那时很想颠覆共识,每次出现公认的美女我就觉得很厌烦——谁决定了我们的美感?我们都被洗脑了,什么时候谁给我洗的脑?那时候我真的觉得老人才是潮流,不仅好看,而且有魅力。”

紧接着切换取景框,袒露现实中的受挫。真年过70了,惊觉怎么潇洒的晚年没能如期到来,麻烦事倒是接踵而至。2024年,他动了声带手术,内心清楚,“怎么说也是年纪大了一点,有点劳损。”以前吃香喝辣从不在话下,他腰板一挺,重现那时的威风,“谁怕谁?”如今却只能妥协:“现在要是给我吃辣椒我就不吃,请我去喝白干我也不喝。”

更多的不悦弥漫在日常中,“我在马路上走路、坐个公车,别人都在看我,都在操心我会不会摔跤,但人都很喜欢自由自在,不想被另眼相待。可是偏偏有的时候就是会穿帮,公车上没有位置的时候,就很着急,会摇晃;或者是突然失禁对不对?脏了裤子;或者是突然没有记性,讲一个什么话想不起来;或者找东西找不到……我们都气死自己了,但也只好就承认了。是这样的,包括现在的消化能力、睡眠能力、美丽的外表、健康状况、呼吸等等,都在变差。老化其实就是生物界的一个状况,就是麻烦多了。”

孤独感也会有一点,尤其是发现对身边年轻人讨论的话题插不上嘴的时候。“对年轻人讨论的东西也好奇,但是有一种类似骄傲或者是自卑的东西在。骄傲就在于:我瞧不起你们这些见识。自卑则是因为青春万岁,我永远没有办法再有这个活力。他们的痴心妄想我都羡慕,就连那些无知也都比我棒,因为那些就是青春。”

2025年6月上旬,他住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隔壁的酒店,每日忙着与艺术中心的演员们一起排练,为舞台剧《父亲》在国内即将开启的新一轮巡演做准备。该剧由法国导演、作家佛罗莱恩·泽勒创作,根据话剧改编的电影《困在时间里的父亲》已于2020年上映。

金士杰在剧中出演身患阿尔兹

登录后获取更多权限

立即登录

校对:赵立宇

欢迎分享、点赞与留言。本作品的版权为南方周末或相关著作权人所有,任何第三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即为侵权。

{{ isview_popup.firstLine }}{{ isview_popup.highlight }}

{{ isview_popup.secondLine }}

{{ isview_popup.buttonTex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