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华:音乐剧《赵氏孤儿》观后 | 人来人往
在芬顿的诗剧中,加插了最后一幕,让程婴在荒凉的郊野,寻找爱儿的墓地,冷月凄清、秋风萧飒,白骨数根,散落霜中,突然间,白发苍苍的老人邂逅了已经成长为少年的孩子魂魄,父子展开了对话,一字一句,如刀如戟,直扣心灵,最后父子和解,为父的表达了毕生对亲儿的愧疚和热爱,为儿的了解了父亲为正义而献子的悲壮和无奈,全剧以程婴自杀谢罪,作为终结。
“复仇的命运下,爱是永久的庇护,我们看到孤儿复仇之后呼唤母亲的怀抱,程婴复仇之后追随儿子而去,爱是人最本质的渴求,是人历经命运蹂躏之后,依旧能有勇气去选择生存或者死亡的唯一指引。”
责任编辑:邢人俨

音乐剧《赵氏孤儿》剧照。作者供图
2025年6月6日,在前往深圳观赏《赵氏孤儿》音乐剧的路上,同行的小友问道:“赵氏孤儿的事迹,到底是发生在什么年代?”“春秋时代。”“那为什么会用音乐剧来表现呢?”她看来满腹疑惑,我倒是认为理所当然,因为对导演徐俊及制作人俞惠嫣信心十足。不过,话说回来,面对这部自己曾经投入参与的戏剧作品,心底仍然充满了好奇。想知道这段从最早见于《史记赵世家》的传说,至元朝由纪君祥改编为《赵氏孤儿大报复》的戏曲,在十八世纪上半叶漂洋过海流传到欧洲,于2012年蜕变为芬顿(James Fenton)的英国诗剧The Orphan of Zhao,于2019年由我和彭镜禧教授翻译成中文,再经徐俊团队制作的成品,千百年来,兜兜转转,究竟如何环环相扣、脱胎换骨,由传统经典演变为一出推陈出新的现代音乐剧,焕然呈现在中国的舞台上?
《赵氏孤儿》音乐剧的产生,是个相当动人的故事。2017年,徐俊在英国访问皇家莎士比亚剧团,接触到芬顿撰写的英文诗剧《赵氏孤儿》,那一瞬间,竟然有相见恨晚、醍醐灌顶的感觉。《赵氏孤儿》在我国虽然已经发展成为林林总总的剧种,包括昆曲、京剧、秦腔、川剧、越剧、湘剧、粤剧、黄梅调、山西梆子、歌剧等等,然而从未涉及音乐剧的形式。原来导演一向都有改编这出经典名剧为音乐剧的设想,只是深觉传统戏剧中忠诚正义、不涉人性的情节,难以触动现代观众的心灵而引起共鸣。多年来,这问题一直困扰脑际,徐导演寻寻觅觅,上下求索,要找出解决的方案,这次与芬顿诗剧在英伦邂逅,豁然开朗,真可说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接下来的情节,就是锲而不舍地交涉、一丝不苟地处理了。跟芬顿谈论版权的问题,由于英国绅士惯于慢条斯理的节奏,来来回回就花了整整一年;2019年初,徐导演来港,盛意拳拳地邀请我把芬顿的英文诗剧翻译成中文。当时恰好戏剧翻译名家彭镜禧在港出任城市大学访问教授,于是我力邀他加盟共同翻译,促成了一次破天荒的合作计划。同年,我们完成了《赵氏孤儿》的中译,徐俊导演乃依此版本,邀请香港著名作曲家金培达作曲、著名词作家梁芒填词,又开始了整整一年的音乐剧创作程序。其后的选角(包括邀请与海选)、排练、统筹等等工作,如排山倒海、接踵而至,那时适逢世纪疫症猛然来袭,值此人心惶惶、兵荒马乱之际,全体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在徐导演带领之下,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终于排除万难,《赵氏孤儿》音乐剧于2021年5月27日,在上海文化广场盛大公演。
原本导演诚意邀请我去观赏首演,由于疫情的关系,未能如愿。几年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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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吴依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