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菌战的十年诉讼:寻求一场缺席的审判
“在过去,细菌战总是模糊的,总是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质疑。”
“在中日之间,包括亚洲国家起诉日本的这些所有的战争问题诉讼中,细菌战诉讼是规模最大的一个。”
责任编辑:刘悠翔
王选小时候听父亲说过,自己的叔叔死于日本人投放的鼠疫。当时她并不知道鼠疫是什么,只记得父亲极度痛苦的脸。他想说出当年年仅13岁的叔叔去世时的场景,但总是说不下去,之后也没再提起过。于是,在那时王选的心中,鼠疫“是世界上最惨的一种死法”。
大约40岁时,从日本留学毕业的王选回浙江义乌的崇山村探亲。跟她家关系亲近的村民王焕斌找过来,告诉她,有两个日本人来过崇山村,调查到日本侵华时期日军曾在这里投放过鼠疫,让她回日本找这两个人,他们想以全村的名义将日本政府告上法庭。
有关叔叔的回忆再度被勾连起来,而也正是从这两位日本人森正孝和松井英介的口中,王选才知道日本在侵华时期使用了细菌战,且范围不限于浙江义乌,还包括湖南常德、浙江衢县(今衢州市衢江区)等地。“看见了,就不能背过身去”,王选加入了细菌战调查的队伍中,并在之后成为180位原告团的团长,在日本律师团以及民间团体的帮助下,踏上了状告日本政府的十年诉讼之路。

1998年,崇山村原告合影。如今大多数人已经不在人世了。资料图
这一切都被写进南香红的新书《没有结束的细菌战》中。2025年,这本书出版,这一年也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
从2002年第一次接到采访王选的任务,再到这本书的出版,南香红与这件事已经牵绊了二十三年。她坦言,自己一度不太想关注这件事情的进展,曾把相关资料都拿到地下室去,总是反复洗手,觉得键盘上都是细菌,有时候吃饭也会想到。
但越往后做,南香红“也看到了极恶之外的至善”。律师团团长土屋公献,参加诉讼时已经72岁,但依然下决心要帮中国人将官司打到最后。在接近最后判决的那一两年,王选曾发现他在法庭上一直手抖,后来才知道,早在三年前他就被告知患有肾癌,只能活几个月,但他还是坚持到这场官司的完成。
“可能也是这种东西能够支撑你往下做。”南香红说。“看到了一种支持你的力量,或者人类为了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不让这件事情再重复的这种力量。它最终指向的就是中日之间要真正的友好、追求和平的目标。”南香红告诉南方周末。
“战后他过着很‘高尚’的生活”
南方周末:是什么执念让你一定要把这本书完成?
南香红:也不是一开始就想着要怎么样,是一步步到今天的。2002年,我接到采访细菌战诉讼原告团团长王选的报道任务,就去采访了,第一次接触这个话题。
当年我见了王选之后,最想不通的一件事情是鼠疫可以(被)人工制造出来,用作战争手段。那时候我没有机会去她的家乡崇山村看一看,也成了遗憾,作为一名记者,应该到现场去看看当年村庄受到鼠疫攻击后是怎么样的。再加上王选,只要她那有什么动作或者新闻发生,哪怕半夜也会打电话到我们家来,从这个角度来讲,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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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