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中尔甲:雪山上的回响

2000年,CCTV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节目组给容中尔甲打电话,让他去参加。他第一反应是“我不去,我唱得又不好”。直到导演跟他说,可以报销来回飞机票。他没坐过飞机,也没去过北京,听到这里才答应下来。“我想着过去唱一首歌,被淘汰了之后就去看看天安门,看看长城。”

最后,容中尔甲拿到了那届青歌赛业余组通俗唱法银奖和最受欢迎歌手奖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责任编辑:杨静茹

(受访者提供/图)

过去的三十多年,容中尔甲一直活得像一张绷紧了弦的弓。

从拿起话筒的那天开始,他几乎没停下来过。写歌、唱歌、发专辑,邀请杨丽萍一起做了藏族歌舞剧《藏谜》,拍摄电影《阿拉姜色》,在藏区修建歌舞剧院……很多事都要花好几年才能完成。2025年5月,他的新专辑《天唱》公开发行,这是一张纯藏语专辑,又用掉了他十年的时间。

容中尔甲是第一批从藏区走出来的流行歌手,与同为藏族的歌手尼玛泽仁·亚东、蒙古族歌手腾格尔被称为“高原三星”。1994年,容中尔甲开始在九寨沟民族艺术团担任首席歌手和团长,并于1999年发行了专辑《神奇的九寨》,迅速火遍大江南北。

那几年,容中尔甲密集地推出新作,《九寨情缘》《九寨之恋》《雪域之光》《高原红》等歌曲至今仍在九寨沟等藏族景区反复播放,成为重要的音乐符号。更重要的是,它们是藏族音乐从民歌走向流行的关键之处,这种风格甚至影响了后来从藏区走出来的几代音乐人。

虽然外界将容中尔甲看作藏族音乐的代表人物,但他自己从没这么想过——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喜欢才做”。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理想,可容中尔甲的难题却是,他的理想“太多了”。直到《天唱》发行,他才终于觉得,自己想做的事都已经做完,到了该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如今,55岁的容中尔甲大部分时间在成都生活,喝茶、打麻将,偶尔参与一些剧院的工作。最近他学会了掼蛋,正是上瘾的时候。我们见面的那天,他刚从西昌回来,带回了树上现摘的桃子,热情地邀请大家品尝。

“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是撞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停在南墙根儿底下了,喝茶,掼蛋。”

一张专辑的十年

《天唱》光是录音就录了一年多。容中尔甲对《天唱》的要求高,几乎每一首歌都要重录好几次。每录完一遍,他就回去反复听,把觉得可以再完善的细节做好记录,再进棚重新录,合成之后再听,再找,就这样重复。有时候中途出去演出,或是生病了,就暂停一下,休整后再继续。

他的合作者也是学生旺姆到现在还记得,他们经常在录音棚熬到两三点,没时间出门吃饭的时候,就在棚里吃肯德基。

有一首歌已经录到第四遍,容中尔甲把合成的版本发给旺姆,“你听一听。”旺姆听完觉得很好听,但容中尔甲马上回复,“我觉得还不行。”于是他们又回到录音棚,一句一句地重录。

有时候,旺姆会坐下来,和老师聊几个小时,探讨哪里还能更好。但有时候她也不能理解。“以前我只觉得,只要人声质感好,旋律好听就可以了,因为我的任务就是唱歌,但老师会关注到音乐的方方面面。”

《天唱》共收录了11首曲目,以仓央嘉措的诗歌为核心,用《因缘》《人之烦恼》《心之修炼》《修之悟得》《静之涅槃》五个音乐篇章,讲述了仓央嘉措的一生。录音不是这张专辑最熬人的阶段,与“怎么唱”相比,“唱什么”是更重要的问题。

坊间流传着不少仓央嘉措的传奇故事。有一句传播甚广、充满故事感的诗——“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被用来勾勒他极具反差感的双重身份。

“其实这句是误翻,仓央嘉措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宕桑旺波,后半句的原意是‘在拉萨街头的流浪汉宕桑旺波’。”容中尔甲解释道。

专辑筹备期间,容中尔甲花了很长时间在所有经过的书店寻找与仓央嘉措有关的书籍,大概读了几十本,以丰富他脑海里仓央嘉措的形象。

在很多藏族人心里,仓央嘉措写的并不只是情诗。“情和爱只是欲望的一种,从佛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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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赵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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