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夫：唱了53年，如今歌里都是自己的滋味

胡德夫，1950年出生于台东县太麻里大武山的原住民家庭，与杨弦、李双泽共同推动了启蒙整个华语流行音乐的“民歌运动”。（受访者供图）

胡德夫的舞台总是很简洁：一架钢琴，一个人。

75岁的他头发眉毛都花白，身材矮壮，皮肤是台东太阳晒出的黑。短粗的手指被认为并不生来适合弹钢琴，敲击起来却灵活有力。他说话时，声音是嗡嗡的低沉，一唱歌，瞬间变得清爽厚实。

胡德夫从没有正经学习过音乐，却成了台湾民歌的先驱。从台东大武山的原住民家庭长大，胡德夫的歌不是从谱子是抠出来的，而是眼前的世界喂大的——海风怎么吹，稻子怎么长，部落的老人怎么讲故事，他就怎么唱。

小时候，他跟着同学老师有样学样地弹琴，在学校典礼上表演，“其实我只是在乱弹而已，只要自己觉得好听就去弹”。即便后来努力练习钢琴，演奏时肆意发挥的习惯依然保留。

“其实我没有一次弹对过，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弹对。”他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2025年7月19日的北京艺术中心，胡德夫《匆匆50年》音乐会上，他望着台下说，“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是穿什么衣服来的，我想应该就是太平洋的风”，然后便唱起那首《太平洋的风》。

50年前，华语乐坛流行唱英文歌，在咖啡厅驻唱的胡德夫也不例外。直到好友李双泽说想听他唱自己民族的歌，胡德夫才哼唱起儿时听父亲吟唱的歌谣。后来淡江大学的演唱会上，李双泽怒摔可乐瓶，呼吁大家“唱自己的歌”，讨论越来越多，民歌运动就这样悄然启幕。

民歌运动启迪了罗大佑、李宗盛等一代音乐人，波澜随之荡开，影响了整个华语流行音乐。胡德夫的经纪人郭树楷对南方周末记者补充，“其实他是播下一颗种子，之后众人开始唱歌。”

1977年，李双泽写下《美丽岛》后，还没来得及录制完，就因救人意外身亡。胡德夫继续在民歌之路上前行，歌唱土地与民族，走进自己曾经的部落，唱漂泊者的乡愁，唱土地上的悲欢。如今谈起老友，胡德夫不时抬眼看着天上，“现在唱的时候，我就在用我的口吻，用我的口水，盖个章告诉他，台湾还是很美丽。”

不过，胡德夫也曾一度差点“熄火”。年轻时，他为被拐卖的原住民雏妓、煤矿爆炸死难者唱歌，在台湾戒严时期一度被禁演、禁唱。他的财政、健康、家庭状况接连出现危机。

直到20年前，在朋友们的出资支持下，他才把半生唱过的12首歌整理好，发表了第一张专辑《匆匆》。这张专辑打败当时如日中天的周杰伦，获得第十七届台湾金曲奖最佳作词人奖。

时间倏忽而逝。“50年过去了，其实我唱了53年。”胡德夫说。最初的那些歌迷也老了，演出后，观众带来了一些关于他的老物件，那些老唱片，比他自己保存得还要完整。

这轮巡演中，胡德夫加入了几首早年间的英文歌，那是他最初为给父亲筹集医药费，在咖啡厅驻唱的歌曲。当年唱，是仿着原唱的调子走，生怕错了一个音符。现在不一样了，他坐在钢琴前，找最舒服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