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中文写作、做梦:专访意大利90后作家亚历

一开始我会想,私人的话题会不会缺乏公共性,后来我觉得,如果你写出真诚的一面,所谓的作为人的本质,这个事儿也是具有普遍性的。

有种说法是,如果在北京和上海生活,你没有见到真正的中国。但我并不觉得有“真正的中国”这么一说,可能有很多“中国”,大城市的中国,小城市的,三线的,都是中国。

责任编辑:李慕琰

意大利人亚历2014年第一次来中国报道南京青奥会,2016年决定搬来中国生活。(受访者供图)

意大利人亚历2014年第一次来中国报道南京青奥会,2016年决定搬来中国生活。(受访者供图)

2014年,意大利人亚历(Alessandro Ceshi)给一个体育记者做助理,第一次来中国,报道南京青奥会。回望当时,他觉得“世界公民”的概念一点也不模糊,对于未来的想象力,不再受地域的限制。

2016年,亚历作出了一个让周围的人吃惊的决定:搬到中国。没有想到的是,当他2023年回到意大利帕尔瓦,距他上次回家,已经过去了四年多。疫情让世界的流动一度停摆。

他把旅居中国的经历写成一本书,起名《我用中文做了场梦》。亚历生于1993年,最初学中文是为了在日常生活中用口语交流,他说自己的写作来源于口语,“在写作上,对我来说一个比较重要的理念是说人话,就是不要装作把事情弄得很复杂,让对方看不懂,显得你高级。”

“很多人把你当做一个局外人,他没有什么心理压力,觉得有一天你就会离开这个地方,跟你讲反正是挺安全的。他不知道我写在书里面了。”这是亚历式的幽默。

在他看来,外来人或者局外人,会有更敏锐的观察力,比如他去四川的农村过年,如果问一个四川人,肯定觉得这没什么,每年都是这样过年。但一个意大利人突然出现在那个场景里,一切都很新鲜,便有了很多观察。

亚历进入很多中国读者的视野,是通过2022年底公众号“正面连接”的一篇文章,《世界分裂了,你为什么留在中国?》。2020年冬天,疫情期间的一个北方县城,亚历和一群老外做电影《长津湖》的群演。两个骑电动车的初中生,对他充满疑问,说完F打头的单词后,在红灯亮起前冲过去,消失在远处。

亚历10岁开始写作,起初和AC米兰夺冠有关,他写下自己看球赛的感觉。在书中,他善于用足球打比方,比如讲到学中文,“利诺比我耐心,学得更认真。他的语调相当准确,会写的字也多……用足球来讲,他是西多夫:传球一律要漂亮,能简单处理的情况务必想出更为复杂的方案,成功让人感受到美感,失败则让人叹气。我是加图索:动作不优雅,但是一个球也不放过,用战斗力来补偿球技上的欠缺。”

法国人利诺是亚历在北京电影学院对外汉语初级班的同学。当亚历对汉语还一筹莫展时,利诺已经开始背成语了。亚历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现在利诺在小红书上教中国人说法语,还保持着跟中文世界的联系。亚历在北京电影学院的室友何东,回到了英国,在做摄影师。疫情开始的那个寒假,何东回国后,本来计划2月份在北京有一些拍摄。他的衣服、物品都还在宿舍,两三年后才来中国取走。

《我用中文做了场梦》里,有黑色幽默,有戏剧化,有唏嘘,也有浪漫。在海南放空期间,亚历见到了豆瓣网友刘水。后来两人成了恋人和工作伙伴。亚历的这本书和其他文章,离不开刘水的编辑。疫情解封后,两人重新拥抱世界,去泰国、印尼、土耳其等地旅居。今年,刘水来到广州番禺傍东村的蓝欣公益实习,支持、陪伴流动儿童,这个城中村成了亚历在各个城市奔波做图书活动之余,一个可以休息的驿站。

与中国结缘的意大利人不少,早在明代,利玛窦就用文言文写了《交友论》,那是关于朋友的格言集。而游历中国的马可·波罗与忽必烈的对话,被作家卡尔维诺演绎为如梦似幻的小说《看不见的城市》。一次新书分享活动上,有读者让亚历谈一谈卡尔维诺小说的音乐性,这可难倒了他,他一下子回想到高中时被一排老师面试的噩梦。

2025年8月17日下午,广州的南国书香节上,亚历与读者见面,新书分享会题为“跨越隔阂,与人链接”。他的第一本书用中文写成,用中文做的这场梦还在继续。

以下是南方周末记者对亚历进行的专访。

亚历在各个城市奔波做图书活动之余,常在广州城中村休息。(受访者供图)

亚历在各个城市奔波做图书活动之余,常在广州城中村休息。(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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