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宝岛一村》遇见深圳：赖声川的城市文化实验

在深圳一个夏日的午后，戏剧导演赖声川站在台上，面对这座他形容为“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城市，抛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深圳是一个作品，这个作品会说什么故事？”

他从一张1980年的深圳照片讲起。那时罗湖的街道几乎没有汽车，山形依旧，楼宇低矮。谁曾想，四十多年后，这里已成为千万级人口的超级都市。“这是何等的成就，何等的特殊，何等的奇迹，”他说，“人类历史中有过这样的事吗？”他从深圳的爆发性成长中看到的不仅是一座城市的崛起，更是关于文化根脉如何在这片土壤中生长的命题。

城市的繁荣究竟由何定义？赖声川清楚地看到，无论是联合国的人居标准还是建筑事务所的城市评估体系，文化总在指标中缺席。“经济最大，合不合理？难说，”他语带调侃，却目光严肃，“如果我们没有共同的故事，就不会聚在屋顶之下，也不会聚在这个城市里。”他提起雅典卫城的神殿、医院与剧场比邻而建的古老智慧，提及伊丽莎白时代伦敦南岸的剧院如何孕育莎士比亚。伟大文明从来不以GDP为唯一指标。

《宝岛一村》剧照。受访者供图

2025年8月，赖声川的代表作《宝岛一村》在深圳再度上演。这出话剧记录了一群因1949年战乱离散的人们在眷村中落地生根、笑泪交织的生活。这部看似地域色彩浓厚的作品，却在两岸乃至国际范围内引发广泛共鸣。正如赖声川所说，这出戏的意义早已转变。战争、流离、归属、融合，人类共通的命运在笑声与泪水中被轻轻托出，“背景是灰暗的，但前景可以很明亮”。

赖声川也将戏剧的记忆载体功能延伸至现实。在他父亲的家乡江西会昌，他尝试打造一个戏剧小镇。“会昌真的是一个实验，你要慢慢看。”他相信，艺术不是高高在上的展览品，而是可以埋进生活土壤中的种子，哪怕一开始看不懂，时间久了，它自会发芽。最令他动容的，是看到当地孩子走进剧场，“两个10岁的小朋友到剧场看戏，有一个就一直说我想回家，另外一个是（说）要不要把它看下去”。看似稚嫩的对话，恰是文化生态慢慢生长的声音。

这种实验本质上是对“文化何为”的叩问。赖声川毫不讳言自己对“文化创意产业”这一概念的质疑，在他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