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索失乐园:格鲁吉亚漫记

格鲁吉亚的西面是黑海、东面是里海,北面是欧洲最高峰厄尔布鲁士率领的高加索山脉,这个夹在大国间的小国,其历史深受地缘政治影响,甚至可说决定性支配,这是理解该国的关键。

责任编辑:杨嘉敏

北方夏末,晨曦微凉,前往阿拉木图的航班轰鸣怒吼,飞上高空。我睡了一小时,还是两小时?醒来时天气晴好,机翼下方一览无余。打开地图搜索,已越过河套平原,进入甘肃境内。河西走廊开阔荒凉,我想象千百年前出使西域的人马行走在荒原中,睡意一点点褪去。

中亚大城阿拉木图以南是不绝的山势,往北是门户洞开的大草原。坐在色彩明快的机场,一切开始有混合感——斯拉夫的金发碧眼,东北亚的高颧骨、单眼皮,南亚的卷发与厚唇,西亚和东南亚穆斯林的头巾和罩袍……欧亚草原是人种、信仰与文化的熔炉,商旅和战乱自古不息。

航程在阿拉木图短暂画了个逗号便继续向西,我再醒来已是机轮咣当撞地,舱内响起乘客们热烈的掌声,庆祝我们安全抵达第比利斯。首先遇到的问题是,格鲁吉亚属于亚洲还是欧洲?现实令人摇摆迷惑——它的主要国土位于亚洲,文化和现实深受欧洲影响。而在混沌的“欧洲”概念里,还包含着让格鲁吉亚始终又爱又恨的邻居,俄罗斯。

格鲁吉亚是夹在大国间的小国,其历史深受地缘政治影响,甚至可说决定性支配,这是理解该国的关键。它的西面是黑海,东面是里海,北面是欧洲最高峰厄尔布鲁士率领的高加索山脉——莫斯科一度距离极远,但在逐步吞并北高加索后已临接壤——至于南面打交道的对象,则是波斯帝国、拜占庭帝国、阿拉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

1922年,格鲁吉亚并入苏联,又在70年后的崩溃中走向独立,一次又一次试图投入欧洲大家庭的怀抱。走在今日第比利斯街头,海量的信息和细节烘托出格鲁吉亚人的迫切。

第比利斯与其说是首都,更像是边境上的山城,混杂着人种、宗教、文化、食物和政治口号,在俄罗斯和欧洲之间,这座“边城”营造出权力和身份的真空感与不确定性,一直隐没在迷雾中的,则是格鲁吉亚人的未来。

第比利斯城中,隐没在努特苏比泽一带公寓楼中的巨型涂鸦。  摄影 林方文

第比利斯城中,隐没在努特苏比泽一带公寓楼中的巨型涂鸦。  摄影 林方文

迷失在第比利斯酒香弥漫的夏夜

我在第比利斯入境。边检女孩漫不经心地接过护照,先是在手机上和刚才没顾得上回信息的男人语音聊了会儿,才慢悠悠地翻开护照页随手盖章。

这天是周末,我和同伴在紧邻桥头和美丹市场(Meidan Bazaar)的一处时髦餐厅聚首。第比利斯的夏日正在鼎盛期,30摄氏度的夕阳余温里,老城中心的人流形形色色如过江之鲫,分分秒秒在眼前摩肩接踵、抽刀难断,仿佛一场集体消夏大逛街。

库拉河从城市西北贯穿至东南,老城于河两岸展开,顺着山势连绵起伏,令第比利斯的城市肌理十分适合走街串巷。某些时刻,由于相似的遭遇和命运,它沧桑得近似东欧,但又似乎比克拉科夫或布拉格多了些高加索的狂野,或是县城风貌的混乱。巴洛克、新古典主义或新艺术运动风格立面令我迷失,古迹和当下生活得以相互嵌入:教堂、修道院、清真寺、残存的城墙与地基、幽静的公园与石板路、苏联时代的木刻楞民宅与半封闭大院、高度模块化的联排水泥楼房……被花哨涂鸦包围的地下通道里,骑车经过的年轻人突然停下,弹起不知被谁摆在墙角的钢琴。

第比利斯地下通道里弹琴的少年  摄影 林方文

第比利斯地下通道里弹琴的少年  摄影 林方文

街头常有乞讨者出没。不论是教堂外还是游客景点旁,总有穿着体面的中老年伸手或开口,也偶有衣衫褴褛、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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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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