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停的军训市场化

2025年10月13日，劳动关系学院大一新生林鹿启程前往军训基地。前一天，她在小红书写道：“即将开启 14 天的失联生活。”

今年起，高校军训只能去公办军训基地。林鹿所在的昌平阅兵村隶属现役部队，“基地明令禁止携带手机”。

过去二十年，北京高校和中学开展军训的地方，除怀柔的北京市学生军训基地外，其余几乎都是民办机构。

而在2001年之前，高校军训多为试点，几乎都在军营进行。比如中国传媒大学的白岩松，1986年作为学校首批军训生，被6节绿皮火车送往山东莒县的解放军第26集团军某师参加训练。

2001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48 号〕文件，要求“2005年前所有普通高校、高级中学普遍开展军训”。同年，全国学生军训工作会议召开，军训自此成为法定的公共必修课。2001年，也成为大多数高校和高中军训的起点。

因为军训人数的增加，多数学校改在校内操场或社会化军训基地完成训练。2018年以后，现役教官愈发紧缺，退役士兵成为主要承训力量，围绕军训运作的商业公司也在此时大量涌现。

中央财经大学军事教研室副主任吕云震，曾参与《普通高校军事课教学大纲》和《高中阶段学校学生军事训练教学大纲》的起草工作，同时兼任中国指挥与控制学会国防教育专业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是国内对学校国防教育与学生军训颇有研究的学者。

据他观察，早些年的军训演变为一条完整的“基地—中介—校方”利益链：中介公司负责公关学校，基地提供封闭化训练场地。为了压缩成本，不少基地大量雇佣社会闲散人员充当教官，一些学校将军训整体外包后，几乎不再过问教学质量，只负责集合学生、收取费用。训练内容被简化为“站队列、走正步、拍合影”，教学沦为形式。

也是从那时起，网络上陆续出现“纹身哥”“皮鞋教官”等舆情事件。部分基地以每日150-200元雇佣无军旅经历者，甚至出现教官纹身、染发、穿皮鞋喊口令的现象，严重影响了军训质量。过去几年里，公开报道的多起学生军训伤亡事件多数与承训队伍不规范、学校保障不到位有关。与此同时，中介回扣、校服套利等乱象滋生，让军训成为教育腐败的又一变种。

吕云震认为，2017年国务院办公厅、中央军委办公厅联合印发《关于深化学生军事训练改革的意见》(下简称意见)、教育部与中央军委国防动员部分别于2019年与2021年联合印发了《普通高校军事课教学大纲》和《高中阶段学校学生军事训练教学大纲》后，各地开始整顿军训商业化、市场化，众多民营军训公司从此偃旗息鼓。意见明确要求，部队和后备力量训练机构要向学生军训开放，各地应当充分利用部队和后备力量现有的训练机构开展学生军训工作，教育行政部门、军队有关部门等相关方面要加强和规范学生军训基地管理。

2025年8月17日，湖南省永州市道县道州玉潭（东阳）学校，高一新生在参加军训。视觉中国 图

军训基地诞生

从制度设计上，军训从未被允许成为盈利项目。

军训保障来自政府财政，《学生军事训练工作规定》曾明确规定，军训经费应由财政统一保障。中央部委所属高校的军训经费由国家财政纳入主管部门预算，实行综合定额拨款；地方所属学校的军训经费则由地方财政根据实际情况安排。

以北京为例，自2016年起，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的军训费用已纳入学生生均经费定额。也就是说，军训经费由财政统一拨款。

吕云震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大约在2003年前后，各地为缓解“部队抽人难”，允许学校到“国防教育基地”集中施训。

这些基地多由社会力量投资，按“每人每天××元”向学校收取食宿、器材折旧费，这使得军训开始带上“成本核算”色彩。

在当时，基地化轮训一度被视为学生军训的发展方向。教育部、总参谋部、总政治部印发的《2003年-2005年全国学生军训工作发展规划》明确表示，“各地要采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