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冤之路：“纵”与“枉”之争二十年

2016年12月2日，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对聂树斌再审案公开宣判，宣告撤销原审判决，改判聂树斌无罪。聂树斌父亲得知消息后失声痛哭。（视觉中国|供图）

年逾古稀的律师陈光武还在奔波，这一次是为河南的“于新建案”。2016年接手，到现在已是第九个年头。

此前，两审法院认定于新建犯强奸罪和故意杀人罪，判处其死缓。认为自己被冤枉的于新建决定申诉，并聘请陈光武为代理人。2024年11月，河南省人民检察院曾向省高院提出再审检察建议，认为原判“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但至今尚无进一步消息。

“不知道这次还要等多久？”陈光武向南方周末记者感叹。他曾是轰动全国的聂树斌申诉案（以下简称“聂案”）的代理律师之一。聂案2005年被公开后，聂树斌的母亲就决定申诉，到启动再审，再到改判，一家人等了十余年。

2016年，最高法第二巡回法庭公开宣判，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改判聂树斌无罪。聂案也被普遍认为是“疑罪从无”原则的实践标杆。

如今，聂树斌案被曝光已进入第二十个年头。二十年来，多起最终被纠正的重大冤假错案在官方通报和媒体报道下，亦为公众所知。某种意义上，被纠正的错案是法治进程中的底稿，见证着中国法治的发展。

“疑罪从无”落地

1995年，聂树斌被执行枪决时还未满21岁。河北省两级法院当时认定的事实是，1994年夏秋之交，聂树斌在石家庄市西郊一片玉米地奸杀了一名38岁的女子。

10年后，案件突现转折。2005年1月，一个叫王书金的人被捕，他说自己才是那起奸杀案的真凶。聂树斌由此进入公众视野，媒体开始报道，法律界开始关注。案子最终得以复查、平反。

王书金后来也被判了死刑，于2021年2月执行。法院认定他犯下4起奸杀案件，但并不包括聂案。这意味着，那起奸杀案至今没有找到真凶。

某种意义上说，王书金是聂案再审的“最大功臣”。若非他自认，聂案几乎不可能重启。

事实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冤假错案都是有了“真凶”出现或“亡者”归来才被纠正的。

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陈永生，曾统计20起重大冤假错案后发现，这些冤案全部因为真凶出现或“亡者归来”才得以纠正。没有一起是因疑罪，或发现其他能证明被告人无罪的证据而被纠正，“主要依靠这些偶然因素来纠正错案，说明刑事救济程序存在问题。”

2012年后，情况有所改善。南方周末记者统计了37起重大冤假错案，2012年后纠正的有34起。其中，包括聂树斌案、呼格吉勒图案在内，因“真凶”出现而被纠正的有7起，约占20.6%。

在最高法原审判委员会委员高贵君看来，这得益于“疑罪从无”的理念从理论走向了实践。

1997年修订的刑事诉讼法确立了“无罪推定”原则，并规定“证据不足，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的，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