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尖兵和“魔鬼都不愿去的地方”

2020年初，次罗布参加山南军分区开训周比武。受访单位供图

10月的西藏山南，海拔高处已开始降雪。

积雪松软，像白色的流沙，最深处能没过成年人的大腿。被积雪覆盖的山峦静静矗立，俯视着无边的雪原。山势平缓处，一条“蚂蚁”组成的黑线，正快速向上爬行。

打头的那个，是肌肤被高原烈日晒得黝黑的硬汉。他是西藏军区某团一级上士次罗布，是位藏族小伙。雪域高原的强紫外线和冷酷严寒，让他的双颊和眼睛常年布满红血丝。右眼角和眉心各有一处小拇指大的伤疤。

每一位入伍的新兵都听过他的“传说”:

他是“飞毛腿”，5000米跑17分46秒的纪录迄今无人打破；他是“活地图”，徒步巡逻六十余次，行程超5000公里；他是“顶尖赛手”，在“厄尔布鲁士之环”国际军事比赛中，一举斩获10个单项第一……

战友眼中，次罗布是当之无愧的高原尖兵。训练时，他总是唱黑脸；巡边中，排在第一位的他，机警得像匹“头狼”。

“我在前面开路，新兵跟上，老兵殿后。”茫茫雪原上，狂风裹着雨雪，次罗布再一次踏上巡边路。

“魔鬼都不愿去的地方”

颠簸的盘山土路上，一辆军用汽车缓慢爬行，次罗布和战友们挤在密闭的车厢里。窗外，是被云雾包裹的营地和高山峡谷。

从边防营地出发，车辆要吃力爬坡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车巡路的终点。

这是近几年修的新路，没沥青，布满土渣和碎石子。道路狭窄处，车子要先挂倒挡，把车屁股一寸寸往后挪，然后才能勉强转弯。

次罗布回忆，2017年11月他第一次参与巡逻时，车巡路尚未修通。那时整条巡逻线都靠人用脚步丈量。单从营地到“老虎嘴”这段山路，都需要走1天。

“老虎嘴”是一处约六七十度的陡坡，一侧就是万丈悬崖，没有可靠的着力点，每个人只能借助镶嵌在崖壁上的钢梯一步步上爬。

2021年11月，次罗布和官兵们正在进行战术训练。受访单位供图

中国有2.28万公里陆地边界，其中西藏段约占六分之一，是边界最长、情况最复杂的边界区段之一。次罗布和战友们所要走的巡逻线，更是“险中之险”。

“阿相比拉”，在珞巴语中意为“魔鬼都不愿去的地方”，这条线路全程有两百多处危险路段，巡逻一趟需三天两夜；另一条名为“都仁错康”的路线更为漫长，走一次要五天四夜，海拔落差从2300米直上4600米。

“‘阿相比拉’惊险系数高，‘都仁错康’更考验耐力和适应力。”次罗布的战友、二级上士孙腾飞说。

这些危险的巡逻线上，有悬崖、有险峰、有激流、有冰河。多年来，一代代老兵为这些人迹罕至的险境，起了一个个生动的名字。

“刀背山”顾名思义，山势陡峭、路窄如刀，路面最宽不足30厘米，两侧皆为深谷；“绝望坡”最陡处超60度，坡顶常有云雾，攀爬时必须一鼓作气，连喘息都显得奢侈；“大渡博”谐音“大赌博”，全程海拔跨度近两千米。行走其上，悬崖仿佛都在脚下，每一步都如同与“死神”较量。

有记录以来，已经有14名官兵牺牲在巡逻途中。1984年，原西藏军区司令员张贵荣勘察边防公路建设，积劳成疾拽着马尾牺牲在跋涉途中；2005年，19岁的战士古怒在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