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前程》 感悟——当绅士梦碎泥泞地：匹普的红药丸与蓝药丸 | 高中组二等奖

第五届南方周末“阅读新火种”中学生读后感征文活动
奖项：高中组二等奖
作者：芦静文
学校：昆一中西山学校
指导老师：王娟

“人生的长链，不论是金铸的也好，铁打的也好，要不是你自己在终生难忘的某一天动手去制作那一环，你也就根本不会过上这样一生。大多数人被动或是主动地为人生套上名为‘幻象’的枷锁，从此作茧自缚，画地为牢。如果给你一颗红药丸和一颗蓝药丸，你会选择真实还是继续沉溺幻象？”看完狄更斯继《大卫·科波菲尔》之后又一部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巨作《远大前程》，我又加深了对这个问题的思考。
在《远大前程》中，狄更斯给我们刻画了构成“幻象”的三种人。
主动制造者：狄更斯在书中说，世界上形形色色的骗子，比起自己骗自己的人来说，实在算不上一回事。永远停留在爱人背叛自己那一刻的钟，早已腐烂的结婚蛋糕，几十年不见天日的昏暗房间……郝薇香精心打造了一个坟墓，将自己囚于永夜。停摆的时钟将她的心永远钉死在过去的伤痛中，她错过了本可奔向明天的自我救赎，与此同时，郝薇香曾经富贵生活的残光醉影给匹普接触上层社会的机会，让他产生成为绅士的念头。她是造梦者，为匹普营造虚假的贵族环境，加深匹普对物质和地位的向往，悄无声息地引向名为“贪婪与虚荣”的深渊，从而实现自己所谓的“复仇”。在当今社会，那些贩卖所谓成功学的功利者，或是在社交平台上大肆立人设的网红，又何尝不是某一种意义上的郝薇香？
被动卷入的追随者：有主动制造幻象的人，就会有被动卷入幻象，进而主动维护幻象的“追随者”与“守护者”。这部作品写的是维多利亚时期，工业革命后社会贫富差距急剧增大的背景下，普通人对“绅士梦”的执念。匹普产生“绅士梦”，不仅仅是郝薇香的影响，更多的是当时社会对身份符号的过度看重。于是匹普借由匿名者的资助，去寻找与绅士梦相匹配的财富、礼仪与社会关系，成了“幻象”的“追随者”。在追随的过程中，他的价值观也悄然发生了改变。当匹普得知自己得到一位匿名人士的资助，将要前往伦敦接受绅士教育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我马上就要身价百倍了”。
与此同时，他对善良淳厚、尚未见识世面的姐夫乔有了别样的看法，离家之前他希望早带“鄙弃”的意思，觉得他粗俗不懂礼貌规矩。当匹普来到伦敦之后，他更是对前来探望的乔走路脚步重、说话时的乡音感到难堪。匹普的“难堪”本身就来自上流社会对话语权的把控，因为上流社会以所谓的绅士礼节彰显高人一等使得这些礼节本身取代了更重要的美德，成为衡量高低的首要标准。而匹普在“难堪”和“规范”的行为时，已然成了“幻象”的“守护者”。
今天，匹普迷失期间所戴上的“有色眼镜”还架在很多人的鼻梁上，我们仍在不断地见证我们之中大多数人不再追求实绩，而是沉溺幻象，追逐匹普所定义的“上进”。在幻象的背后，硬币的另一面匹普来到伦敦后重金装修新居，学习绅士礼节，和其他绅士攀比，结果不仅债台高筑，而且还发现，自己除了这些礼节之外实际上没有学到任何实用技能，“什么都干不了”。塑造迷失期的匹普时，狄更斯用的是自己父亲的亲身经历：他的父亲长期在他的祖父母是克鲁勋爵家的佣人，父亲约翰由于在贵族府邸长大，倾心于奢华的上流社会生活。因而尽管他只是普通职员，却一直大肆挥霍，经常入不敷出，负债累累。若早知道“上等人”的前程是镜花水月，不如真诚才是最终归宿，你是否还愿弃蓝药丸的平凡温暖，看红药丸去追那易碎的梦？
一场精心打造的剧不能没有道具，在赫薇香的幻象里，艾丝黛拉应运而生。她是复仇者手中蘸了毒的利剑，在刺入对手胸膛时便已折断，成了幻象的牺牲品，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幻梦与幻象的最后，真相在谎言的氤氲后悄然现身。这个“匿名资助者”竟不是匹普一直以为的赫薇香，而是匹普笼罩童年的阴影——逃犯马格韦契。其实狄更斯应该是在暗讽“绅士”通过殖民贸易完成原始积累的“不堪过往”，扯下了“体面”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得知真相后的匹普，毅然选择放弃唾手可得的大量财富，为逃犯打点好全部事宜助他出逃，并在其后来陪伴他，在幻象破灭、幻梦破碎后重回故土，回归平静的生活。
正如扉页所言，匹普的成长经历如同一面镜子，让每一位读者照见了自己的心灵，也引发读者深思：当看清所谓“远大前程”不过是逃犯的血汗堆砌，你敢不敢做醒悟后的匹普，用红药丸的清醒换蓝药丸里自欺的体面？这部作品历经百年依旧具有巨大社会价值的原因，是因为一部好的小说是整个社会的缩影，书中主人公的两难抉择，我们今天也无时无刻不在面对，也是因为他歧视我们接纳前程不完美，重要的不是幻梦般摇摇摇欲坠前程，而是梦破碎后的重建人生，《远大前程》在今天仍值得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