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人类拥有两只眼睛:《小说课》书评 | 高中组三等奖

第五届南方周末“阅读新火种”中学生读后感征文活动
奖项:高中组三等奖
作者:邓瑞涵
学校:广州市第二中学
指导老师:黄焱

为何人类拥有两只眼睛?生物学告诉我们,是为了形成立体视觉,精准判断距离。那么,在精神与认知的层面,我们是否需要两只眼睛呢?毕飞宇的《小说课》在文字的旅行中,悄然为这个问题画上一个肯定的答案。这部书所传授的阅读之道正在于同时运用两只眼睛,辩证看待问题。从多角度审视小说,到多维度认知生活。
第一只眼睛,伸向外部,探索世界的深度和边界。世界如浊酒,酌饮方知。这“酌饮世界”的第一口,往往辛辣而苦涩。而这正是第一只眼所必须凝视的真实。在读《时间简史》这一章中,作者坦然表示“我读不懂”,并兴致盎然地谈论“读不懂”背后的奥妙。读不懂,或是说难度阅读,正是第一只眼为我们带来的精神广度。去向外伸出枝桠,去步入光怪陆离的、千变万化的语言世界,去挑战认知的边界……“一个人所经受的精神历练,一定和难度阅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毕老师在文中谈起自己的第一次误机令我大为震撼,只是齿轮和齿轮之间在协调转动,而毕老师却看见了“时间”在运行。这种抽象与真实之间的微妙转换,恰是对于世界深度的全新探索。我不禁想起,当我捧起《理想国》或《西西弗的神话》时,那种思维的眩晕感与霍金带来的别无二致。它们都在解答“世界是什么”的问题,让我们不再满足于表象,而去渴望触碰世界的骨架。
然而,仅有第一只眼,是不够的。人类之所以为人类,更在于内心宇宙的幽深和复杂。这时我们就需要第二只眼——窥进内部,审视人性的复杂和可能。在《小说课》中阅读《红楼梦》,我看见更加立体的人物。要想读懂王熙凤,就也要读王熙凤和秦可卿。曹雪芹告诉我们,王熙凤和秦可卿是闺蜜,亲密无间。可曹雪芹反逻辑,王熙凤探望完病人秦可卿,竟然“正自看院中的精致,一步步行来赞赏。”这样的反逻辑所制造的“飞白”又在小说后面得到串联:原来王熙凤心里没人,只有她的事业和工作。但王熙凤仅限于此吗?我们仍需要继续审视,审视那份人性的复杂和可能。再看一些《红楼梦》里别的角色:薛宝钗世故圆滑,看似是封建卫道士,但她也有宽厚善良的一面。在湘云、刑岫烟困难时真诚相助。林黛玉清高孤傲,却坚定对爱情的执着和自我的坚守。好的小说没有非黑即白,它引导我们用第二只眼,向内看,剖析每个人在其处境下的不得已。同第一只眼所看到的世界一样,第二只眼所看到每个人,不是扁平的,而是立体的。
现在,让我们试着将两只眼睛的视野重叠。阅读莫泊桑的《项链》,如同在看文学版的《西西弗的神话》。运用第一只眼,能看见外部世界的荒谬。玛蒂尔德一夜虚荣的悲剧,根源于社会的荒谬与命运的偶然。她被编织在一个偶然性的牢笼中,无法脱身。而运用第二只眼,又能看见内部的、自我的成长。越过外部的荒谬,我们看见玛蒂尔德不只是一个为虚荣付出代价的女人。她更变成了一个“粗壮的妇女”,敢于用双手捍卫尊严,直面生活。她赚钱赔偿项链的过程如同西西弗推石上山的过程。虽然荒诞,却收获了坚韧、责任与真实的自我。这就是我用双眼协同阅读所看到的《项链》。
人类需要两只眼睛观察世界,而阅读小说,也同样需要两只眼睛。一只眼睛伸向外部,读世界,分析时代背景下的小说脉络;一只眼睛窥进内部,审人性,体悟内心宇宙的幽深复杂。读完毕飞宇的《小说课》,我顿觉自己以前读小说的狼吞虎咽,而真正地读懂小说需要细嚼慢咽。爱因斯坦告诉我们,“空间-时间”并不是一个平面,它是“有弧度”的,“弯曲”的。而读小说也并不是一个平面,每个人物都是“有弧度”的,“弯曲”。乘着语言这个“最特殊的魔方”,我们得以用两只眼睛,读透每一个语词,从而看清那有棱有角的世界,看苍山绵延,听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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