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逐远方——读史铁生《我与地坛》有感 | 高中组三等奖
第五届南方周末“阅读新火种”中学生读后感征文活动
奖项:高中组三等奖
作者:付瑾瑜
学校:广州市第二中学
指导老师:唐玉艳
史铁生的文章中,从不乏树的痕迹。
树下的斑斑残叶,树上的颤颤枝桠,都是他心中所念,这些所念化为他笔下的天地。秋风起,秋声沙沙,天地摇曳。
合欢树是当年母亲种下的,藏在已然陌生的小院深处,活在那个新生婴儿的生命里,枝繁叶茂,花开满树,树一年高胜一年,孩子一日大过一日;树影斑驳,岁月流殇,种树的人无人知晓,曾经的笑语欢声无从寻觅。“合欢”的寓意终究成全了他人。轮椅压过点点碎叶,树的影子一直遮掩着他的余生。
老海棠树浓密的枝叶升向无限的天空,带着悠悠情思。头顶星光闪烁,那是奶奶爱的凝望。一直陪伴着奶奶的老海棠,树枝弯了,叶子落了,一年老似一年,却依然年复一年准时赴着春天的邀约。而奶奶用她的一双小脚走完了一生的道路,在某个夜晚悄然逝去,化作闪亮的辰星在漫漫时光中永夜长存。
地坛的大栾树,春天开出一簇簇细小而稠密的黄花,花落了,结出精巧的“小灯笼”,引来漂亮而弱智的小姑娘。面对小姑娘,史铁生不由得怀疑起上帝的居心,领悟差别永远会有,存在需要苦难。苦难造就了幸福,众生度化了佛祖,坎坷铸就了成功,撼动人心的故事往往足够跌宕。栾树无言,只有树下破碎的阳光星星点点,散落一地的“小灯笼”被风吹得四处滚动。
“我曾写过‘设若有一位园神’这样的话,现在想,就是那些老柏树吧。”那参天古树的寂寥、怅远,与回环往复的浩瀚宇宙、历尽沧桑的地坛一起,等待了他四百多年。他来到地坛,在古柏旁斗蛐蛐儿,在古柏旁咀嚼病痛,怀念古柏的沉稳、静谧。他的忧郁与希望附着在古柏灰黑、粗糙的表面上,和它一起静默生长。
野草荒藤,旭日东升,祭地的庙宇弥漫着满园的沉静光芒。在这古园的背后,是那个无论欣喜或是悲伤、恬然或是痛苦,一生都在回望地坛的史铁生。他半生寻寻觅觅写尽了身边的树,终于在地坛里,找到了春满华枝。
数不清的树的模样在他笔尖被描绘,不知不觉间他也长成了树的模样。树的萧索、荒芜、落寞,是他的沉沦、悲哀和遗憾,树和他的因缘纠缠在他不长不短的一生中,时至今时今日仍在读者的心中流转。
于是我想,史铁生该是一棵什么样的树呢?
青春年少遭遇了瘫痪,生活的狂风暴雨摧残他的心灵和躯干,不到而立之年便失去了自己的母亲。这当然不是一棵茁壮的树,所以他顾影自怜、画地为牢、伤春悲秋,笔下的文字沉重如他一生饱经的风霜。
但只是这样吗?他书中的树,没有一棵是枯死的。合欢被错认成含羞草,海棠的叶子落了又落,老柏树日愈苍幽,那些看似失去了生存希望的树,都奇迹般地逃过了死神的天罗地网,而一次次徘徊于死亡边缘的史铁生,一次次超越了自己的死亡期限,合欢的长大,来自母亲日复一日的灌溉;海棠的繁茂,源于奶奶地久天长的爱。爱,成为“死神的克星”。虽然人如蜉蝣无法改变命运的安排,但爱却如春雨,能使枯木逢春,再现生机。
而史铁生,这棵树自己也从没有放弃过生的希望。病痛与爱淬炼了他活下去的勇气,他将它们化为养分,努力抽出新枝,接受一次再一次的考验,努力在大雪压枝时,为自己搏得一缕春色,在风雨后为自己赢得一片澄空。由此,我们才最终得以一睹树的模样-一挺拔,高伟。
“近旁只有荒藤老树,只有栖居了鸟儿的废殿、颓檐,长满了野草的残墙断壁。”树的花叶飘零,树的光影斑驳,树的身躯被局限于方寸之地。
“风过檐铃,雨落空林,蜂飞蝶舞草动虫鸣……四季的歌咏此起彼伏从不间断。”树的根脉深扎大地,树的枝桠直入苍穹,树的种子散播荒野,我常认为它比我更懂得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