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起点与终点之间:杨振宁的“归根” | 新闻阅读二等奖

第五届南方周末“阅读新火种”中学生读后感征文活动

奖项:新闻阅读二等奖

作者:于潇涵

学校:大连王府高级中学

指导老师:曲静

当《南方周末》的报道以T·S·艾略特的诗句——“我的起点,就是我的终点……我的终点,就是我的起点”——作为杨振宁先生一生的注脚时,它揭示的不仅是一个生命轨迹,更是一种深邃的东方生命哲学。这位103岁老人的离去,让我们得以回望他如何用整整一个世纪的时间,画出一个完满的圆,将物理学的极致探索与中华文化的血脉根源,融汇在一起。

生命的圆:从清华园到“归根居”

杨振宁的人生,是一个始于斯、终于斯的闭环叙事。报道中描绘的两个地理坐标,构成了这个圆环最具象征意义的两端:1929年,7岁的他随父入住清华园;晚年,他将自己在清华的住所命名为“归根居”。这不仅仅是空间上的回归,更是精神与文化的归根。他的办公室,与他父亲杨武之曾经工作的地方,步行不过十分钟。这十分钟的路程,他走了近一个世纪,从一名清华园的孩童,走到世界物理学的巅峰,最终又回到这片精神的故土。

这种“归根”,超越了简单的叶落归根。它是以全球性的成就为底气,以世界级的声望为资本,主动选择的文化回归。正如他的朋友王征所言,他的一生“近乎完美”,这份完美,正体现在这个圆环的完满闭合——他不仅实现了个人价值的极致,更完成了文化使命的终极交付。

智慧的双翼:物理学的革命与文化的保守

杨振宁的科学成就,报道中给出了清晰的价值定位:与李政道共同发现的“宇称不守恒”是诺贝尔奖中的“头等”;而更为根基性的“杨-米尔斯规范场论”,其重要性被评价为“与麦克斯韦、爱因斯坦相提并论”。然而,比科学成就本身更耐人寻味的,是他从事科学的精神气质。费曼·戴森精准地将他定义为“保守的革命者”。在科学上,他革新了人类对宇宙基本力的认知,却深深植根于物理学的杰出传统;在文化上,他引领中国科学与国际接轨,却始终对中华传统文化葆有温情与敬意。他的“保守”,不是固步自封,而是一种对文明积淀的珍视;他的“革命”,不是彻底的颠覆,而是一种承前启后的建设。这种特质,让他避免了成为“摧毁者”,而始终是一位“创建者”。正如施郁教授所观察到的,他“以偏保守的方式,一步步推进中国向好的方向进步”,这是一种充满智慧与责任感的改良主义。

清醒的意志:超越完美的人生句读

报道中最触动人心魄的细节,莫过于他生命的终章:“一直到最后,他脑子都是清楚的”,并且“不同意插管治疗”。这不仅是对生命尊严的坚守,更是其一生“有方向、有意识地前进”的最终体现。他没有彷徨地被动接受生命的延长,而是清醒、自主地为自己的生命画上句点。这份贯穿始终的意志,让他的“完美”人生,拥有了一种哲学上的完整性。他曾评价邓稼先“没有彷徨、没有矛盾”,这句话如今看来,也是他自身的写照。从西南联大确定研究方向,到站在世界科学之巅,再到晚年回归清华培育后人,他的人生每一步都目标明确,内在逻辑高度自洽。就连朋友眼中“未能再获一次诺贝尔奖”的“遗憾”,也因他那句“没有这个规定,只不过他们还没给我”的回应,而透露出一种基于绝对实力的、毫无矛盾的自信。

在“寻索”中抵达“始点”

陈方正的评价点明了杨振宁先生成就的两种形式:“物理学的巨大成就”是其一半,“中国情怀”是另外一半。前者是人类认知边界的拓展,是镌刻在科学史上的永恒;后者是文化血脉的延续与光大,是融入一个民族精神基因的。这两者互为表里,共同构成了他完整的生命意义。

艾略特的诗写道:“我们将不停地寻索,而我们寻索的终结,将会达到了我们的始点,从而第一次了解此地方。”杨振宁先生的一生,正是这句诗最深刻的践行。他穷尽一生在物理学世界中寻索宇宙的终极奥秘,其终结,是带着全部的知识、荣耀与智慧,回归到他文化的“始点”——中国。而也正是在这归根之中,他和他所深爱的这片土地,才得以真正“第一次了解此地方”——了解它如何在保有自身文化根性的同时,拥抱并贡献于整个人类的文明进程。

杨振宁先生的离去,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但他用生命画出的那个完满的圆,却为后世留下了一座精神的灯塔。他告诉我们,一个人可以如何同时忠于真理与故土,可以如何以“保守”的姿态完成“革命”的伟业,可以如何在极致的理性探索中,葆有最深切的文化温情。他的起点与终点,在清华园交汇;他的物理学与中国情怀,在“归根居”融为一体。这,正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宏大,也最深邃的规范场——一个关于生命、智慧与归属的,永恒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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