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琛 | 真率·幽默 ·愤激:忆赵俪生先生
这一下,他的火气顿时上来了,用一口山东话说道:“就是个狗,汪汪三声,主人也应当有所表示了。这样的会,往后我再参加,就不是俺娘养的。”说罢摔门而去。
责任编辑:刘小磊

1986年,赵俪生夫妇与本文作者夫妇合影。
赵俪生先生(1917-2007)是著名的历史学家。他不但课讲得精彩,学问做得好,而且其为人也很有特点。画家黄胄(赵俪生曾教过他)称其为“美男子”,顾颉刚先生说他是“史学界的杨小楼”(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京西宾馆举行的一次学术会议上讲的),而兰大人则说“理有朱子清(化学系一级教授),文有赵俪生”。至今,有关他的种种逸事仍在学界流传。
我自1972年即与赵先生相识,此后几十年间交往一直不断。赵先生是安丘人,我是邻县的诸城人,两地相距不到百里,算是小同乡。而且,赵先生的外家还是诸城郭家,所以他也常称诸城是自己的第二故乡。这样一来,两人间的往来便日渐频繁,真有相见恨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我那时还不在兰大工作,单位是城西的建工医院,所以他随时想起点什么来,便给我写信。而每隔一两周,我也会到他家一趟。他那时住在兰大家属院最南端的一间半平房里,由于围墙已倒,出门便是马路。我去他家就是从大马路上跨过墙基直接进去的。他曾经有过阔气的时候,但眼下却只能过苦日子。记得有一次他对我说想吃烤肠,但此物就是用肉票也难以买到。我托人从兰州肉联厂给他买了3斤,并让妻子送过去。他为了表示感谢,执意要留我妻子吃饭,而主菜则是雪里蕻炖豆腐。其时先生生活之拮据可知。
1978年后,我调入兰州大学。由于两家同住一个家属院内,不久他也从平房搬到了条件较好的四号楼,所以两人间的关系更为密切了。记得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那几年,每逢除夕的下午,他都会让外孙给我送一封请柬,请我“到舍下小酌一次”。其时他的“右派”问题已改正,工资也发还了,经济条件明显好转。我至今还记得“小酌”时最有特色的一道菜,便是他老伴高昭一先生所做的“酥鱼”。而随着我与先生友谊的不断增进,我们间已几乎是无话不谈,我对先生的了解也因此更加全面和深入了。鉴于他的讲课和治学成就已经有不少人论及,这里我只想谈谈他的为人。我认为,赵先生的为人并非是单一的。他既有真率和幽默的一面,也有“金刚怒目”即愤激的一面,是老一辈学者中鲜有的一种类型。
真率的个性
赵先生的真率应是早年就形成的一种个性。还在孩童时期,他的长辈便称他为“邪(yé)巴”;而在我们老家,“邪巴”是被用来称呼那些率性而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的。金景芳先生也说:“先生实胸怀坦荡,无适无莫。当其与友人纵论天下事,热情奔放,不可羁勒,盖其天性然也。”(《赵俪生史学论著自选集·序》)岂止是“纵论天下事”,即使是谈家庭私事,先生也是口无遮拦的。就在我们“小酌”时,他谈到了自己的家世。他说安丘有五大姓,即“张、马、曹、刘、赵”,俗谓“江、海、河、汉、尿”,而他们赵家便是那一泡尿。我听后笑了,但他并不在意,仍是一本正经地说下去。接着又谈到了他与高昭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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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吴依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