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华：桑榆选择题 | 人来人往

2003年，杨绛与金圣华在北京三里河。作者供图

朋友今年升任外婆了，仍然貌美如花的她，刹那间变成了祖辈，原以为她会介意，谁知道她一看到呱呱坠地的小婴儿，已经心软得像棉花糖了，随着孩子一天天地长大、一天天地懂事、一天天地变得精灵可爱，她简直就越来越痴迷，几乎到了日日从早到晚、无时无刻不想念的地步。这“含饴弄孙”的成语，用在她身上，可是再恰当不过了，一提到外孙，那双大大的眼睛立即变成了两道弯弯的眉月，嘴角含笑，恰似当下正舔着蜜糖，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底去。

为什么人人看到年幼的儿孙，都会心花怒放；看到年迈的长辈，却往往敬而远之，甚至心生厌恶呢？

坊间一向有 “返老还童”的说法，指的是上了年纪的人，由于某种机缘，居然可以“由衰老恢复青春”，像年轻人一般活力充沛；或者指某某“人老心不老”，有时候脾性、言辞、行为会变得像孩子似的，充满了童真与童趣。然而这世界真正要“返老还童”是绝无可能的。在孩子身上，瞧见的是源源不绝的生命力，焕然勃发，一日比一日新鲜；在老人身上看到的却是衰败萎谢，日复一日、不可逆转地走向最后的终局。因此，谁都愿意接近孩子、远离老人，虽然带孩子的劳累，比起照顾老人的辛苦，实在也不遑多让。

其实，花开花谢、潮起潮落，都是必经的规律，再自然不过。假如当初造物主设计宇宙的生灵万物时，把仙杖一挥、灵气一吹，使得人人迈入晚年时，都可以真正“返老还童”，变得如孩童一般可爱，不时睁开亮晶晶的秀目，舞动胖嘟嘟的小手，显露出无邪天真的神情，而不是白发苍苍、皱纹满面、弯腰驼背、老态龙钟，那么，长者的离开不是更摧心剖肺、让人不舍？哪怕他或她已届耄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