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友工厂”日与夜:缝纫机上谋生,透析室里续命
费劲给肾友找事做,肾友就不好意思去别处透析了,这是谢强的小心思。一些送不出去的“老大难”,通过他开的缝纫工厂解决就业。
从四层车间下楼,走到二、三层透析间,50台透析机依次排列。每人的透析时段在车间排班表上已标注好,时间到了直接前往即可。
医保报销后,个人每月仅承担几百元透析费用;打工薪资虽不高,也能覆盖日常开销,甚至可以给孩子补贴一点。谢长辉觉得,日子还有盼头。
责任编辑:谭畅

2025年10月的一天,尿毒症患者谢长辉在做血液透析。南方周末记者 赵明 摄
坐在平缝机前,谢长辉脚底生出一股子自信。飞轮轴、宝塔圈在转,密匝一排针脚平铺在台板上,耳畔响起针杆咬合撞击的“哒哒”疾鸣。
不用开工的光阴里,他去楼下透析室“上机”。白色血泵悠悠转动,把血液抽出、泵入长罐滤器,析出废液和毒素。
“隔天做一次。反正就是围着缝纫机、透析机转。”他说。
45岁的谢长辉是一名尿毒症患者,需要定期血液透析治疗,才能维持生命。在广州城郊,他找到一家民营透析中心开的工厂,专门“收留”尿毒症患者。这样的工厂,在广州不止一家。
在这些工厂当中,病房、厂房同楼而居,彼此配合,给予工友弹性腾挪空间。目前,全国接受透析治疗的尿毒症患者人数已超过百万,工厂里的工友们也来自五湖四海。他们与工厂彼此依存,互利共生。
工友与肾友
从广州地铁6号线长湴站出来,硕大的“透析中心”牌子,杵在楼顶显眼位置。缝纫厂设在四楼,就藏在招牌下边。
谢长辉的工位在楼层尽头,需要穿过裁剪区、打包区、锁眼钉扣区、烫床区才能到达。在胶水、化纤味交融的空间里,布头散乱堆叠,三毛、六毛、一块二一件的小玩意堆积成山。
“呼吁呼吁,有没有爱心老板,多给我们派些好单。”谢长辉一嘴浓郁的赣南口音,差点淹没在周遭缝纫机轰鸣声中。2025年10月的一天,他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当下最大的烦恼是活计性价比不高,大单子也不敢接。
“厂子一直是赔钱状态。”老板谢强医生出身,操持轻纺这档子事,最初也是两眼一抹黑。工厂从接少许“二转手”零活起步,继而聘请专业经理,谈下包工包料的合作,大多是夹克、裤子、经典款成衣等。工友们开玩笑说,成品估计是出口到非洲。
全厂六十余位员工,除了十几名健康师傅,剩下四十多人均为肾功能损伤的病号。谢强说,工友经常需要去透析,出勤率无法保障;体能也不比常人,无力应付加班加点赶工期,在纺织业界的竞争力不算强。
之所以开这样的工厂,谢强坦承:“想法很简单,就是吸引人过来,在这边做透析。”
媒体报道称,2017年,为缓解公立医院床位压力,推进分级诊疗,原国家卫计委正式允许社会资本进入透析领域。据中国非公医疗机构协会统计数据,截至2021年年底,全国共有独立透析中心611家,约占全国透析服务机构总量的十分之一。其中,广东是全国独立透析中心数量最多的省份,占96家。
2025年7月15日实施的《广东省医疗保障局关于公布泌尿系统透析类医疗服务价格项目的通知》显示,“血液透析费”项目的全省最高限价为每次390元。如果按每周血液透析3次计算,月人均血液透析费用4000元到5000元;医保报销九成左右费用,通过医保经办机构拨付给透析中心。
老板和工友都心知肚明,“透析工厂”不是做慈善。工厂为尿毒症患者提供就业机会,患者固定在这里做透析。作为“工友”,他们或许无法为老板创造足够的利润,但作为“肾友”,尚可平衡盈亏。
从十八九岁的青年,到五六十岁的老汉,参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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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吴依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