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惠珍:书写“相对贫穷”时代的孤独者

在金惠珍的小说中,弥漫着“贫穷”和“困难”的氛围。这是一种社会性的“不安”——仿佛再多做一点、多得到一点就能摆脱。在她看来,许多困境并非源于物质匮乏,而是精神上难以填补的空白。许多角色活成了社会主流认可的模样,内心却充满漂浮和失落。小说中贯穿始终的无力感,最终指向对生存意义的追问。

“人活着不可能不受伤害,也会在无意中伤害到别人。我关心的是,人遇到了伤害后,怎么治愈、恢复、包容。在不同的境遇里,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应对伤害。”

责任编辑:周建平

金惠珍 图/受访者提供

金惠珍 图/受访者提供

“我知道,妈的手头也很紧。”

“我知道,但我也是逼不得已,这种时候也只能跟妈一个人说。”

在韩国作家金惠珍的长篇小说《关于女儿》的开头,女儿向母亲索要资助,母女的语言拉锯中,冒出重重画外音:妈妈为什么不能为我牺牲一下呢?妈妈的人生已经是无意义的人生,为什么不能为我继续牺牲?

金惠珍以近乎大特写的笔触,刻画女儿要求母亲卖房支持自己的场景。这是她在三十多岁时试图理解母亲一代而创作的小说,以母亲的视角展开:这个曾与自己共享身体,如今却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过着令人无法理解的人生的年轻家伙,每句话、每个动作,都让中老年的母亲心惊胆战。

母亲在心中呐喊:“你为什么不能活得正常一点呢?”

“因为这是许多人面临的现实。”金惠珍向《南方人物周刊》表示,“在小说中,我不希望过多包装,我就是想直接写出它原本的样子。”

电影《关于女儿》剧照,根据金惠珍同名作品改编

电影《关于女儿》剧照,根据金惠珍同名作品改编

金惠珍短发,腼腆,每次说话快结束时,总忍不住抿嘴笑起来。2025年12月,金惠珍来到上海,在中国展开为期一周多的文化交流。她是近年来在韩国备受瞩目的作家之一,1983年生于韩国大邱,2013年凭借长篇小说《中央站》获第5届“中央长篇小说文学奖”,2018年凭借《关于女儿》获第36届“申东晔文学奖”,2020年以长篇小说《9号的工作》获第28届“大山文学奖”。

在金惠珍的小说中,弥漫着“贫穷”和“困难”的氛围。这是一种社会性的“不安”——仿佛再多做一点、多得到一点就能摆脱。在她看来,许多困境并非源于物质匮乏,而是精神上难以填补的空白。许多角色活成了社会主流认可的模样,内心却充满漂浮和失落。小说中贯穿始终的无力感,最终指向对生存意义的追问。

在《9号的工作》中,五十多岁的男主角在职场不断被边缘化,在原生家庭中被视作“供血站”,在自己的小家庭里也逐渐失语。就在看似要被一切抛弃的时候,他在工作中突然领悟,我还有工作啊——不是工作需要我(完成),而是我需要工作(陪伴)。他与工作形成一种亲密的陪伴,“一直以来,公司对他来说,就像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金惠珍的作品始终围绕人与人之间孤独和沟通的困境展开。在2025年出版的中文版长篇小说《猫舔过伤口》中,她探讨语言暴力与和解的可能:一位被指为凶手的心理咨询师、一个在校园霸凌中暴力反抗的小学生,因救助流浪猫而相遇,在伤痛中辨认彼此。

金惠珍执著地书写沟通的微弱可能。在《关于女儿》的结尾,血缘展现出某种韧性——当母亲在医院和食堂终于以女儿的视角“看见”女儿所处的世界时,母女之间坚不可摧的障碍松动,作家为她们推开了一扇门。

《猫舔过伤口》

《猫舔过伤口》

以下是《南方人物周刊》与金惠珍的对话:

母亲期待女儿达到“平均水准”的生活

南方人物周刊:中国有个流行词叫“托举”,指父母倾尽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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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赵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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