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2007海外图书观察·英美篇】大选·中国·热

 

    李雾,专业外文,职业外事。上个世纪80年代末毕业,曾任职于知名国际机构,现从事翻译工作


    说到去年英美书市,第一件大事当然是“哈利·波特”系列的终结。第七集也是最后一集《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美国首次印刷就是1200万册的创记录数字。7月21日在英美首发,美国第一天就卖了830万册,英国当天也卖了300万册。10月28日中译本上市,北京图书大厦也创下单日销售1.25万册的记录。
    书卖得多,各种议论也就多。议论里最有趣的,是说“哈利·波特”并没有提高儿童的阅读兴趣:不但美国青少年的阅读率在继续下降,而且阅读能力的退化也影响了他们的整体学业,包括数学和科学的成绩。
    公民的阅读能力和阅读习惯对一个社会有什么影响,这在学界是很有争议的问题。不过,书本阅读早已渗透了现代社会的各类活动,所以英美书市仍然值得长期关注。
    今年是美国总统大选年,现在走进书店,都能看见一个大选专柜。两党各候选人的传记,堆得琳琅满目。希拉里·克林顿的传记,捧的骂的,去年新出的有一打。比较引起注意的有两本,一是前“水门事件”调查记者卡尔·伯恩斯坦的 《女人当家》,二是《纽约时报》记者杰夫·格斯和顿·凡·纳塔的《她的路》。不过这些传记并没有什么特别新颖的材料。所以希拉里在衣阿华初选时,站在牛棚里对那些种玉米的农民说:媒体把我的背景挖得干干净净,你们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像检查牲畜那样)看看我的牙口。玉米花子们很开心地笑了。
    比尔·克林顿的新书 《给予》,通常和他妻子的传记放在一起。初看有点奇怪,想想却也对。选民的一个担心是希拉里当上总统后,这次并未参选的前总统在白宫指手划脚。这本《给予》,写明了比尔的新事业——用市场手段救济非洲贫穷——有利于缓解选民的顾虑,相当于为希拉里助选。荣获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的尤努斯和孟加拉乡村银行,也是以市场手段(小额贷款)济贫,这已发展为国际援助新思路。比尔的做法,是汇拢穷国的需要,形成市场规模,比如非洲各国急需大量药品,然后让美国基金会贷款给南非或印度厂商,让他们仗着批量大,把价格降到非洲市场可以接受的程度。非洲国家则许诺,只从这些厂商购买,保证批量再大也不会使厂商积压倒闭。
    个人看法,前总统这本书,比下一任总统的传记,或许意义更为深远。
    不过,美国第一位真正有竞争力的黑人总统候选人贝拉克·奥巴马的两本书,自传《父亲的梦》和阐明政治观点的《无畏的希望》,还是很值得一读的。这是英雄寻找父亲的旧神话,也是从边缘征服主流的新故事。
    去年,有两本与选举有关的新书,引起很大争议。一是《纽约时报》专栏作家马特·白的 《论据》。作者讲述了民主党内两股新势力——在信息经济中钱赚得太多而良心不安、担忧灵魂上不了天堂的亿万富翁和互联网时代的愤怒网客——是如何联手兴起的。基本结论,当然一页不读也能预料:富翁有钱,网愤有嘴,搞起政治来却整一个无脑,整不出半点可以说服中间选民的论据。不过,书里对某些商界大佬和网络名人的描写很有趣。
    另一本《理性选民的迷思》,由一位叫作布赖恩·卡普兰的大学教授所写。作者认为,选民不懂经济学,经常选择损害自己根本利益的坏政策——所以书的封面画了一群傻乎乎的羊。羊们常犯的错误有四:一是不相信市场并企图控制市场;二是反对国际贸易,总以为他人占了自己便宜;三是怀疑生产转型将会带来的长远好处;四是具有悲观偏向,往往夸大经济困难。
    今年既是大选年,自然也是布什总统的退出年。对布什的功过,人们似乎已经“盖棺论定”。应该是总统下台后才出版的内阁成员褒己贬主的回忆录和传记,去年一本一本杀出来。前中央情报局局长乔治·特尼特的回忆录,为攻打伊拉克的情报错误辩护,还要美其名曰《在风暴中心》。《新闻》周刊主笔马库斯·马布里则干脆把上一届总统安全助理、这一届国务卿康多莉扎·赖斯的传记题为《双倍优秀》。
    这类与重大事件有关的书籍虽然热闹一时,其实,说穿了是过眼烟云。去年真正卖得好的书,甚至不一定是去年出版的,奥巴马的两本书就是例子。文学类书籍尤其如此。《纽约时报》评为2006年十佳图书之一的小说《皇帝的儿女》,讽刺纽约知识分子在“9·11”前后的表现,去年从精装本卖到平装本,一直热销于东西两海岸大城市。因为上了奥普拉“读书”节目而大卖的《两性之间》,还是2002年出版的。奥普拉说,她当时错过了这个动人的变性故事,后来很多人向她推荐,她读了大为感动,选为“读书”节目的夏季图书。圣诞大片《赎罪》放映前后,英国作家伊恩·麦克尤恩的同名小说再次上了排行榜,这部小说2001年初版时也是畅销书。去年诺贝尔文学奖宣布后重新上架的多丽丝·莱辛的《金色笔记》,更是早在1962年出版的。笔者在美国念书时,翻过这本厚厚的小说,觉得确如耶鲁文学教授哈罗德·布鲁姆所言:(莱辛)她有时代的精神,但没有时代的风格(意为同时代作家里文笔比莱辛好的太多了)。当时就没读完,这次勉为其难,也买了一本。
    去年当然也出版了很多新小说,但是,总体成就似乎没有前几年亮眼。菲利普·罗斯的作品,出一部本人读一部。他去年的新作《鬼魂离去》,写一位老作家“聊发少年狂”。内容一贯地深刻,但这是大部头之间的小长篇,毕竟不如前几年的超越诺贝尔文学奖的长篇 《人性污点》和《反美密谋》那样震撼。美国国家读书奖得主、丹尼斯·约翰逊的《烟树》,知识界评价高得一塌糊涂,完全压倒了批评声音。笔者翻了翻,书中的美国大兵满嘴粗话,但在越南丛林里听到各种草野天籁时的内心反应,倒很像文学青年,予人一种“画肉不画骨”的感觉。猜想是因为描写伊拉克战争的小说还没有产生,描写越南战争的小说又停了有一阵,突然见到一部写越战而反伊战的宏大叙事,知识界太激动了。其实约翰逊本人并无战场体验。倒是英国布克奖得主、爱尔兰女作家安妮·恩赖特的私情小说 《聚会》,写得煞是好看,虽然内容有点眼熟:幻想如真,事实似假,家族秘密扑朔迷离,《赎罪》也是这一路子。
    去年还有两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出版了新作品,或作品被译为英文。奥尔罕·帕慕克出版了随笔和故事集《别样的颜色》。库切出版了小说《衰年日记》。
    比起诺贝尔桂冠作家,与我们更相关的是华裔作者。哈金去年出版了他的迄今最长的小说、六百多页的《自由的生活》。男主角是一位来自中国大陆的留学生,为了追求自由的生活,他在美国从各种小工做起,直到成为一个成功的中餐馆老板,买了车买了房。但他始终有着文学的梦想,到底还是放弃了生意,“专职”写诗去了。像《日瓦戈医生》一样,书末附了男主角的诗。美国老作家约翰·厄普代克在《纽约客》杂志的书评里,说小说的语句有点怪异,有时用一些字典上很冷僻的词,有的句子语法不顺。哈金应该是有意的,用带点怪异的语句,表示一个中年人掌握英语写作的艰苦过程。或者说,哈金很聪明地把自己在母语为英语的美国作家眼中的弱点,转换为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
    哈金写的是英语称作“高眉毛”(high-brow)的纯文学小说,“低眉毛”(low-brow)一端的流行小说,则有邝丽莎的《牡丹之恋》。这是一个从汤显祖《牡丹亭》开始的故事,不过女主角的经历比杜丽娘更惨,做鬼做得更苦。
    去年,中国正是一个出版热点。多伦多大学教授马格丽特·麦克米兰的《尼克松和毛泽东》,在尼克松首次访华35周年之际出版。仅是35年,尼克松得以打开中国大门的秘密外交,在美国这个大民主社会,已是无迹可寻。奥巴马在向记者解释他为什么要摒弃布什总统的不接触政策,而与伊朗会谈时,居然说对伊朗“不能只舞大棒,也要给胡萝卜”。尼克松当年要是公开讲这种不敬重对手的话,他爬都爬不到北京。民族自尊心超强的中国领导人,决不可能会见他。美国总统候选人,都应该读读这本书。
    去年有好几本书的书名,把“中国”和“超级大国”联在一起,“超级大国”之前还有“新的”或“下一个”的修饰语。不过,其中最有分量的一本,是克林顿时期负责东亚事务的前助理国务卿谢淑丽所作的《中国:脆弱的超级大国》。谢淑丽是新一代中国通,她担心内部问题会影响中国的和平崛起。考虑到国人的感情动不动就会被美国佬所伤害,而且某些分析比较敏感,书中内容就不介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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