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那一场事故

一大块混凝土垮下去,接着涌出大量的流沙,周围的井壁也跟着塌陷,大家都惊呆了,大家奋力把绳子摇上来时,绳子上除了粘满的泥土,什么也没有……
   1999年,刚走出学校的我,在南方某城呆了半个月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到最后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为了解决生计,我打算到工地去做苦力,熬过一段时间再说。
    顶着烈日的烘烤,我一个个到工地去问有没有活让我干,很多工头瞟我一眼就摇头,说我吃不了苦,不肯要我。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终于有一处人工打桩的工地(也叫挖井)收留了我,因为挖井须两个人合作,下面一人挖,上面一人就负责用摇手架把下面的土摇上来,而他们工地刚好缺了一个人,就把我用上了。
    跟我合作的是老杨,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熊腰虎背。每天都是他下井挖土,我在上面摇土,他干活总有使不完的力气,动作快得很,当我好不容易把一桶土摇上来的时候,下面的桶又装满了,我就那样不停地摇,每天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为了有饭吃,我只有咬着牙坚持下去。
    时间长了,我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就是我们的井出土比别人少,混凝土用得也比别人少很多,但我和老杨每天挣的钱却比别人多,休息时,我忍不住悄悄问老杨,老杨笑而不答。
    后来发现老杨除了最上面那一米井壁挖够厚之外,下面的井壁就很薄,规定挖掘20厘米的壁厚,老杨只挖了不到10厘米,难怪用的混凝土还没有别人用的一半多。这可是偷工减料啊,虽然这样提高了工作效率,多赚了钱,可要是影响到整栋大楼的安全,那岂不贻害无穷,再说,井壁那么薄,老杨在下面,要是土层结构不结实,塌方了那岂不很危险?
    我把自己的忧虑跟老杨说了,没想到老杨哈哈大笑,说挖好的井是用来倒钢筋混凝土的,井壁根本不会影响到大楼的安全,至于他的安全只要我别乌鸦嘴就行了。老杨都那样说了,我也不便多说,只是平时多留了个心眼,经常观察井壁有没有异常,以便及时告诉老杨。
    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时我们的井已挖到16米深,就剩最后一米就完工了,那天开工没多久,我就发现离地面五米深的地方,井壁突然有了裂痕,裂痕正在扩大!我赶紧大叫老杨,但他一直在井下埋头干活,似乎根本听不见,我只好用力甩动摇土绳子来撞击老杨,挥动手势招呼他上来,周围的工友听见我的喊声也都过来帮忙,老杨知道时,抓住绳子让我们往上拉,但是突然一声巨响,一大块混凝土垮下去,接着涌出大量的流沙,周围的井壁也跟着塌陷,大家都惊呆了,大家奋力把绳子摇上来时,绳子上除了粘满的泥土,什么也没有……
    后来动用了四台挖掘机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挖掘,才找到泥人似的老杨,但他因伤势过重已经停止了呼吸。
    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场事故在我面前发生?熏却无能为力。我知道是我害了老杨,如果我当初坚决阻止老杨偷工减料,或者向工头汇报,老杨也许会受到批评,也许会被开除,但他不会出事。
    建筑公司很快派来了工作人员对老杨的死因进行了调查,并找我了解相关情况,由于怕被追究责任,我并没有说出一早就发现了安全隐患的事。我只把当时见到塌方的情形说了出来,工作人员见我年龄小也就没问太多,事后召开全体工人大会,对我们进行了相关的安全教育,呼吁大家一定要遵守安全规章制度,不要把生命当儿戏。从此工友们变得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大意。
    事隔多年,我依然无法忘记那一场事故,为自己年少无知隐瞒事情的真相而致人死命,深深地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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