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和平崛起的非洲路径

中国2006年为非洲提供的贷款援助是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中所有成员国(欧洲发达国家)对非援助总额的3倍,是美国进出口银行承诺并兑现给非洲的援助的25倍之多。
作为单个发展中国家,中国已经超过世界银行成为非洲大陆最大的贷款方。中国以一种不同于西方的方式改变了非洲的发展模式,同时也为自己的和平崛起开辟了道路

中国人和中国商品正在改写非洲大陆的面貌

中国人和中国商品正在改写非洲大陆的面貌 资料图片


非洲向东看
    为谋求发展向西看了50年而不得后,非洲正在向东看。
    中国,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通过实践一种不同于西方的发展模式而取得了巨大的经济成功。她,成为黑非洲众多发展中国家改革的榜样。
    而榜样本身正在经历成长的烦恼。在经济保持了二十多年的高速增长后,中国遭遇了能源和原材料的瓶颈约束,同时过剩的产能也在寻求新的出口通道。就像天作之合,非洲,恰好是石油和原材料的富矿,但很多地方日用品短缺且昂贵,基础设施匮乏。
    源于相互的需要,2000年10月,中非合作论坛首届部长级会议在北京召开,拉开了新世纪中非建立一种以平等共赢为基础的新型战略伙伴关系的序幕。
    从此,双方的贸易量突飞猛进,2000年首超100亿美元,2006年已经飙升到555亿美元。中国已经成为非洲的第三大贸易伙伴,且一直保持着对非几十亿美元的逆差。
    逆差部分得益于中国对原产自28个非洲最不发达国家的190个税目产品实施了零关税待遇。与此相对照的是,在西方主导援助非洲的50年里,非洲占世界贸易的比例从1948年的7.5%下降到了1990年代末的仅2%,非洲一直呼吁西方国家更多地向非洲开放市场,但一直没有积极回应。
    不仅是中非贸易的增长,截至2006年底,中国各类对非投资累计达117亿美元。除了能源和矿产开发,这些投资的相当部分投向了非洲迫切需要的公路、铁路、学校、医院、体育场等众多基础设施和公益项目。
    同样引人注目的是,中国作为单个发展中国家,已经超过世界银行成为非洲大陆最大的贷款方。2005年,中国向尼日利亚、安哥拉和莫桑比克三个非洲国家就贷出了80亿美元,而同期世界银行拨给整个非洲的贷款为23亿美元。2006年,中国进出口银行拨给非洲的贷款为125亿美元,该数额在今年将有望超过175亿美元。
    另据南非布兰赫斯特基金会的报告,中国2006年为非洲提供的贷款援助是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中所有成员国(欧洲发达国家)对非援助总额的3倍,是美国进出口银行承诺并兑现给非洲的援助的25倍之多。
    在过去5年,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经济增长几乎翻番,从3%提高到5.9%。经济学家普遍认为,这种快速增长很大部分来自中非贸易以及中国对非洲的投资和贷款援助。
    “中国以一种西方还没有掌握的方式改变了非洲的发展模式。”南非布兰赫斯特基金会主席格利戈·米尔斯说。
    西方给非洲提出的发展模式就是“华盛顿共识”,即政治民主、经济私有化以及政府减少干预。非洲国家获得西方国家援助的前提条件就是要落实以“华盛顿共识”为指导的政治和经济改革。
    而中国对非洲的援助,本着平等、互利、共赢的精神,主要指向非洲国家最迫切需要而西方国家又不愿意投资的基础设施,同时通过商业投资和自由贸易获得非洲国家的能源和原材料。
    另外,中国还奉行“不干预内政政策”,尊重每个国家选择适合本国国情的发展道路的权利。而这种策略与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的强硬输出改革理念和方案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因此受到了非洲国家普遍的欢迎。
    中国在新世纪形成的对非战略伙伴关系,似乎可以看成是中国和平崛起的非洲路径。近代社会以来,世界每一个大国的崛起都会碰到资源瓶颈以及国内商品过剩,其解决道路无一例外都是通过战争在海外建立殖民地,获取新的资源和市场。
    中国在重新崛起的道路上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但是,通过与非洲建立新型战略伙伴关系,中国运用和平而不是战争的方式,创造性地缓解了大国的成长之痛。
    同时,中国企业也在非洲这个不同于中国制度环境的市场历练中逐渐学会培养跨国公司的责任感,保护环境,回馈社会。

西方世界的不安
    在西方国家对非洲的石油等资源垄断了上百年后,中国的出现令他们感到不安。新殖民主义、经济帝国主义等论调甚嚣尘上。
    “西方一贯有非洲是其传统势力范围的心态,这些言论代表了一种对中国加大与非贸易的恐惧。”社科院西亚非洲研究所研究员杨立华对南方周末记者说,“中国在苏丹等国开采石油的同时重视帮助当地建立石油加工工业体系,中非经贸向纵深发展,这更增加了西方的惊恐。”
    而中国政府则一直强调,中国与非洲国家开展能源资源合作,是双方的共同需要,有利于发挥各自的优势和潜力,有利于非洲国家把资源优势转化为发展和竞争优势。
    这种合作,或许从安哥拉这个非洲大陆仅次于尼日利亚的第二大产油国可以管窥一豹。
    2006年,安哥拉取代了沙特阿拉伯,多少有点出人意料地成为对中国的最大石油出口国,而这只不过才用了3年时间。
    2003年,身陷债务危机的安哥拉政府因不愿继续按照IMF的方案进行改革(安哥拉政府认为该国已经在援助方IMF所要求的通货膨胀、赤字和汇率等方面的改革取得了巨大进展,但IMF继续要求安哥拉把通货膨胀从1990年代中期的超过1000%降到1位数,削减公共开支,把一切私有化),安哥拉和IMF已经互相看不顺眼。
    2003年11月,安哥拉财政部长到北京商讨一揽子的财政合作方案。次年,中国宣布向安哥拉提供20亿美元的一揽子援助贷款,为在安哥拉建学校、铁路、医院、道路,建设光纤网络和训练安哥拉电信工人的中国公司提供支持。而安哥拉则增加对中国的石油出口。
    “如果没有路,没有桥,没有能源设施,没有水和电,你怎么指望有人来这样一个国家投资呢?”安哥拉前央行行长、现在的总理助理阿吉纳尔多· 雅伊梅对《纽约时报》的记者说。
    事实上,就像非洲事务特别代表刘贵今在6月底的一次国际会议上指出的那样,非洲的石油79%用于出口。相对于西方国家而言,中国对非能源合作的规模无论是勘探开采还是贸易都与欧美有着不小的差距。
    另一个饱受一些西方人士抨击的中国对非政策就是,中国对非洲国家的援助不附加任何条件。
    他们认为正是由于这点,才使得非洲一些政府漠视良治,践踏人权。典型的例子就是苏丹。他们相信,中国通过武器换石油,加剧了苏丹达尔富尔地区的人道危机。有人甚至以此为借口,倡议抵制北京奥运会。
    北京警告不要把奥运会政治化,同时在这个西方大国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力的国家,展开积极的外交斡旋,并抵制西方国家对苏丹的制裁动议。“苏丹政府应该是听取了中国的劝告。” 中国政府达尔富尔问题特别代表刘贵今在本月初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事实证明,不一定通过制裁或者施压才能解决问题。当我面对西方同事时,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一定要动‘硬家伙’,可以柔和一点处理问题,可以用我们共同的智慧和能力,达到更好的效果。” 刘贵今说。
    中国在达尔富尔问题上的努力和所发挥的作用也得到了包括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和美国国务卿赖斯在内的国际社会的肯定。
    当轰轰烈烈的舆论攻势缓和了之后,中国在非洲的建设性作用开始得到承认。2006年9月,世界银行发布报告《非洲的丝绸之路:中国和印度的经济新边疆》,指出中国和印度这两个新兴亚洲经济大国近年来在非洲的贸易和投资大幅度增加,“这一南南经济关系前途无量,双方必须通过改革来解决不对称性问题,克服继续发展的障碍。这不仅最符合非洲经济发展的利益,也最符合中国和印度自身的经济利益”。
    “我最近参加的几次世界银行的会议,都在商讨怎么在非洲问题上和中国合作。”杨立华说。

非洲战略地位提升
    由于曾经的殖民关系,欧洲历来在非洲拥有不可撼动的外交和经济影响力。然而新世纪以来,中国在非洲的影响力日渐加强,欧洲感受到了挑战。
    上月底,欧盟委员会宣布了一项对非洲的新战略,强调和非洲建立“伙伴关系”,共同解决“安全以及非洲和欧洲能源供应多元化的问题”。
    “这意味着如果欧盟想继续成为非洲优先考虑的伙伴,并最大限度地利用欧盟与非洲的关系,欧盟就必须从体制、政治和文化上加强、甚至在某些领域要重塑现在与非洲的关系。”欧盟委员会说。
    美国也在行动。
    本月10日,美国国防部长盖茨宣布,总统布什已提名黑人陆军上将威廉·沃德担任筹建中的非洲司令部司令。
    非洲司令部的组建,意味着非洲的地缘战略地位在美国国家利益中的重要性日益凸显。有评论认为,反恐、进一步排挤英法等国在非洲的传统势力,以及牵制中国,是美国组建非洲司令部的三大原因。
    美国独立智库外交关系委员会一直在呼吁,鉴于非洲在能源、安全、经贸以及艾滋病等关乎美国和国际社会切身利益的问题上的重要性,美国应该重塑与非洲的关系,而不是仅仅停留在人道援助。
    “中国在非洲的成功,是因为中国把非洲定义为自己的切身利益,在某种程度上说美国和欧洲没有这样做。”大西洋理事会主席Frenderick Kempe 在为彭博社写的一篇评论中这样写道。他提醒说,在过去12个月里,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已经访问了17个非洲国家,比任何其他的国家元首都要多。
    “美国需要非洲,正如中国需要非洲一样。”他说。
(实习生严帅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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