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解码】升官发财？万事皆空！

桌上摆副小棺材，到底是渴望“升官发财”，还是提醒自己“万事皆空”

第一次看到棺材上桌，是30年前到香港时，岳父带我去见他生意上的一个朋友，对方很气派的办公桌上就摆着一副紫檀木雕的小棺材。当时还不知其意，离开后忍不住好奇发问，岳父笑说：“那是取棺材谐音，想升官发财的意思，最近在香港很流行。”

虽然觉得有点财迷心窍，不过能将让人感到哀伤、阴森、恐怖的棺材，做这种开朗、讨喜、吉利的解释，也很有创意。后来，这股“官财风”慢慢吹到台湾来，一些艺品店也开始有了这种木雕小棺材。

在桌上摆副小棺材，其实并非香港人原创。我后来在清人钱泳的《履园丛话》里读到一则《小棺材》：苏州府城隍庙住持有袁守中者，所居月渚山房，因以自号。余尝借寓其斋，见案头有紫檀木小棺材一具，长三寸许，有一盖，可阖可开。笑曰：“君置此物何用耶？”袁曰：“人生必有死，死则便入此中。吾怪世之人但知富贵功名利欲嗜好，忙碌一生而不知有死者比比皆是也。故吾每有不如意事，辄取视之，可使一心顿释，万事皆空。即以当严师之训诫，座右之箴铭可耳。”余闻之悚然，守中其有道之士欤！（《履园丛话》卷24，杂记下）

所谓“不见棺材不落泪”，看到棺材就让人想到“万事皆空”，这又是另一种用意。桌上摆副小棺材，到底是渴望“升官发财”，还是提醒自己“万事皆空”？显然因人而异，可能也跟社会风气有关。最近看报道始知，以盛产棺材闻名的广西柳州也开始推出小棺材饰品，可放在桌上或挂在胸前，棺盖上都刻着“升官发财”四字，但似乎未见刻有“万事皆空”者，显然大家还是对升官发财比较有兴趣。

台湾南投县竹山镇有一家棺材店，最近还发生一桩怪事：有客人上门不是要买棺材，而是想付费求店家让他们能在棺材里躺一下，原来是希望借此沾上“官财气”，希望回去签买乐透时能中个头奖。不敢躺大棺材的，就买个状似小棺材的印章盒，盒里躺着刻有自己名字的印章，意思也差不多。如此财迷心窍，简直到了“令鬼发指”的地步。

想“升官发财”其实没什么不好，因为它是社会进步的原动力之一。但如果能对棺材的另一个含义──“万事皆空”赋予恰当的比重，那可能会更好。因此，寄语两岸的小棺材业者，若能在棺材盖上刻“升官发财”，棺材底刻“万事皆空”；一方面以“升官发财”来激励自己，一方面又以“万事皆空”来提醒自己，如此进退皆宜，得失俱佳，就更有文化与历史深度了。（作者为台湾出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