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没完没了
“现在靖国神社已正式对我发动进攻。或许下一步你可以写‘第三回合’。 ”导演李缨4月14日晚在写给本报记者的电子邮件中写道。这指的是，靖国神社4月11日通过主页宣布，拍摄者没有遵守在神社内的相关拍摄许可手续，影片中包含了会让人产生误解的内容。要求删除影片中存在问题的片段。
导演李缨
制作靖国刀的九十多岁老刀匠刈谷直治是贯穿影片的线索人物，
也意外地成了《靖国》“骚动”的中心人物
靖国刀试斩
4月10日下午，李缨及二十余位日本文化人在东京参议院议员会馆联合举行紧急记者见面会，
发表声明抗议日本议员干涉《靖国》上映。
本专题图片由李缨提供
4月12日，原本该是纪录片《靖国神社》（日文、英文片名为《靖国》，以下统称为《靖国》）在日本公映的日子。导演李缨与他的日本摄影师曾勾手指约定：公映之后去摄影师家里开庆功宴，摄影师的太太会为大家做拿手的味噌汤。可是现在，这些都要延后。
当李缨和他的团队锁定靖国神社为拍摄对象，记录这个静穆空间里呈现的各种纷争，探究日本人的精神空间时，他就知道上映不会顺利，但是没有想到，风波会如此之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这个电影并没有完成。”李缨说。
3月18日，香港国际电影节开幕日，受邀带着新作《靖国》参加电影节的李缨已经得知，原本计划上映《靖国》的东京一家影院，突然决定取消上映。他还是离开东京去了香港。
“当初得知第一家影院要下马，我觉得还可以理解。”4月6日李缨在广州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说，“因为这家影院是属于东映公司旗下的，东映曾投资、放映过很多从右翼角度拍的电影，包括《尊严》、《男人的大和号》等。我觉得他们能愿意放映我的电影，是非常难得的好事。同时，如果有舆论认为我的电影‘反日’，他们做出停止放映的反应也可以理解。而且这家影院所处的位置也确实特别容易受右翼宣传车影响。”
接着另外三家东京的影院也取消上映，李缨感到诧异了。据他介绍，这三家影院一直表示坚决支持影片上映，其中一家还曾上映过俄罗斯导演亚历山大·索库洛夫拍摄的、将天皇作人性化展现的影片《太阳》，这在当年也曾引起日本舆论的激烈争论。
3月26日接受香港电影节颁发的“最佳纪录片人道奖”时，李缨表示了担忧影片能否如期上映。果然，到3月31日，原本计划上映《靖国》的影院全部宣布取消上映。影院给李缨的解释和给媒体的解释一样：因为影院受到日本极右翼团体的宣传车骚扰，并且接到要求电影禁演的恐吓电话，担心继续上映《靖国》会惊扰四邻，也危及顾客的安全。
李缨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我们去年11、12月就定下影片的上映计划。这些影院选择放映这个电影，肯定对争议有估计。这几个月我们一直按照日本影片发行的宣传惯例，在对媒体放映。媒体认为影片‘反日’的声音一直存在。3月上旬，我还在日本跟电影院的人开会，大家还在积极商量对策，怎么跟警察联动,如何共同迎接挑战。怎么会在最后一刹那，开演前一两个星期，突然决定下马？这是不可思议的。”
第一回合——反方：国政调查
停映消息一出，日本媒体迅速将矛头指向了曾经对《靖国》提出质疑的自民党议员稻田朋美。巧的是，稻田朋美也是《靖国》所记录的各色人等中的一个。
1959年出生的稻田朋美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在她的官方网站首页上，稻田身穿和服，跪在一盆水仙插花旁边，面带日本人典型的谦恭有礼的微笑。但是平时出现在电视镜头前的稻田朋美是另一种精明强势的形象。在她主持的一人谈电视节目《稻田朋美一人茶》的网络留言版上，有网友如此写道：“没想到拥有超可爱的眼睛的她，却有着硬铮铮的爱国举止。”
《靖国》记录了稻田的“爱国举止”：她站在靖国神社前，作为小泉纯一郎参拜靖国神社的辩护律师，代表所有支持首相参拜的团体朗读宣言，表示最终要实现首相堂堂正正来参拜。而在此之前，她还曾担任原告辩护律师，起诉《朝日新闻》等媒体和原“朝日”记者本多胜一关于侵华日军曾在南京展开“百人斩”杀人比赛的相关报道、著作违背事实，侵犯了当事人及其家属、遗属的名誉权。
值得注意的是，稻田辩护的“百人斩”和小泉参拜靖国神社两案，最终她的委托方都被日本法院裁判败诉。但是她在日本的人气并不低。“我们1亿多人口，什么声音都有。左的右的相互制衡，两种声音都可以存在。”在中国留学的日本学生加藤嘉一说，虽然他也支持《靖国》在日本上映。
2005年，稻田当选国会众议员，第二年，她与日本34名新议员组成“传统与创造会”，自任会长，立志寻找日益丧失的“日本心”，让日本不仅在物质方面领先国际，更要成为受世人尊敬的“道义大国”。2007年5月，她出版了名为《从百人斩到南京》的新书，继续为她曾辩护的对象鸣冤。
稻田朋美注意到《靖国》这部影片，据她自己讲，是源自去年12月日本《周刊新潮》的一篇报道。去年12月正是《靖国》对日本媒体放映之时，此报道认为《靖国神社》虽然是一部罕见地展现了靖国神社的各种矛盾冲突现象的电影，但导演将靖国刀与“百人斩竞赛”、天皇与战争历史的影像以及靖国刀劈中国人的照片交错组合在一起，不得不说是一部“反日电影”。文章同时批评资助该片的“日本艺术文化振兴基金”，认为基金会用日本国民的税金资助这样的“反日”电影是不能容忍的，要求制作方退回资助金。
理解这一指控需要了解“日本艺术文化振兴基金”的性质。振兴会虽是独立法人，但属日本文化厅管辖，每年653亿日元的运作资金80%以上来自政府，其余来自民间捐赠。全部资金用于向包括电影在内的各项艺术活动提供赞助，“努力为新文化的创造、普及提供宽松的环境和稳定持续的帮助”。对于申请赞助的电影，振兴会的要求有三：一、必须是日本电影（即日本国民或者获得日本永久居留权的人或者根据日本法令设立的法人制作的电影。如果是合拍电影，振兴会在综合研究其版权归属的基础上，认定是否为日本电影）才能申请该赞助；二、必须在规定期限内完成并在日本国内公映；三、影片必须没有宗教性的或者政治性的宣传意图。
《靖国》在去年4月获得振兴会提供的750万日元资助，也就意味着它吻合这三项要求。在受到《周刊新潮》的质疑后，振兴会的发言人曾回应说：“纪录片多带有强烈的社会性与政治性。对于《靖国》，我们也曾进行过激烈的讨论，但是，评委会最终决定对之予以资助；在影片完成后，经过确认，我们认为电影与原来的企划书并没有很大的差异，为此我们必须尊重导演的作家性和创作权，即使有异议也不会横加干涉，提出强加的修改意见。”
但是稻田朋美对振兴会的决议仍提出质疑：李缨是中国人，他和影片总制作人张云晖两位公司法人代表均为中国人，其他两家合拍方均为中国机构(北京电影学院青年电影制作厂和北京中坤影视制作有限公司),《靖国》到底算不算日本影片？影片中所传达出的对靖国神社作为一种精神装置如何驱使国民为天皇而战的描述，到底是不是带有政治宣传意图？
今年2月，《靖国》的日本发行公司接到文化厅的通知，要借录影带副本为稻田朋美等国会议员举办“特别试映会”。“我们一开始表示拒绝。但文化厅强调说该片得到了振兴会的资助，即使使用供振兴会内部保存的DVD,他们也有责权为议员举办放映会,最后发行公司提出一个妥协方案,面向不同党派的全体议员放映。文化厅最初强调，相关费用将由文化厅支付，在媒体质询下又解释说，租借放映厅等费用原本计划由稻田朋美支付，但是现在由文化厅来支付。”李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
3月12日，为国会议员举办的试映会召开。发行公司以文化厅协助的名义向全部国会议员紧急发出了邀请，结果前所未有的集合了八十多位议员及议员代理。同时，稻田朋美启动她作为国会议员的国政调查权，通过文化厅调查李缨在日本创办的电影制作公司“龙影”是否为日本公司，并要求公开振兴会资助的全部材料，其中包括《靖国》的整个拍摄计划和中国合作制作方的资料。
3月28日，虽然稻田朋美在外国驻日记者俱乐部举办招待会上表示：“我只是想表达这一观点，就是这部片子带有政治宣传的意味。作为电影它是一部力作，值得推荐。……这部片中，律师时代的我也出现了，虽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但一直吸引我看到最后。我不觉得在日本上映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宣布停止上映的影院不减反增，到3月底，《靖国》在日本的放映场所变为零。
第一回合——正方：言论自由
议员动用国政调查权来审查电影，在日本战后电影史上前所未有。而议员的直接干预也只有一次先例。那是2000年，72岁的日本殿堂级导演深作欣二的作品《大逃杀》问世，有议员认为日本映画伦理委员会（“映伦”）对电影的分级不够公正，质疑其暴力表现会危及青少年的心理健康，为此制作方主动召开针对各方议员的看片讨论会。
“映伦”从1956年成立以来，一直是日本负责电影审查的惟一机构。这是一个同业自律性机构，主要针对影片中的色情、暴力、恐怖等成分做出分级。日本所有影片在发行之前必须通过“映伦”的审核，《靖国》和《大逃杀》都不例外。
议员针对《大逃杀》的质疑引起老导演深作欣二的强烈愤慨，在给议员的提前试映会结束后，双方论战到深夜。最终，影片在日本按照“映伦”当初的分级R-15上映。当时，深作欣二正担任日本电影导演协会理事长。李缨是这一协会里惟一的中国导演。2003年，深作逝世后，理事长职务由非日本国籍的韩裔导演崔洋一接任，对于《靖国》上映受阻一事，他表达了像深作一样强硬的抗议。
尽管稻田朋美强调自己并无意干涉影片上映，但是舆论普遍认为她和其他议员对影片的提前审看及其对社会发表的观感，变相地阻挠了影片的上映。3月31日，崔洋一即代表日本导演协会发表公开声明，认为议员干扰上映“会让电影上映萎靡，并压迫导演的自由创作精神”。4月1日，日本电影戏剧工会也声明抗议，认为“通过政治压力禁止影片上映是对艺术表现自由的践踏，是日本电影界的耻辱，会降低日本电影界的信用”。同日，文化厅的顶头上司文部科学相渡海纪三郎也表示：“电影作品发表的机会因受到骚扰和压力而被剥夺，我认为这很遗憾。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4月2日，更大规模的媒体抗议声音涌现。日本北海道大学的媒体研究学者西茹介绍说：“包括电视、广播、报纸，在要求影院照常上映，保证提供表现自由的场所这一点上是很一致的。”以日本几家大报4月2日的社论为例，《朝日新闻》社论的题目是《〈靖国〉上映中止表现自由面临危机》；《读卖新闻》的社论是《〈靖国〉上映中止必须捍卫‘表达自由’》；《每日新闻》的社论是《〈靖国〉中止绝对不能视若无睹》；连一贯比较保守的《产经新闻》的社论也是《〈靖国〉上映中止正是因为有争论才想看》；《北海道新闻》、《冲绳时报》等也都表示支持影片上映。媒体不仅批评政治家干涉表达自由，也认为“几个抗议电话就取消上映，日本的电影院也太没骨头了”（《产经新闻》）。2日晚，日本首相福田康夫对此事做出回应：“如果仅仅因为遭到故意骚扰或部分人的某些特别原因而停映，这是非常遗憾的事情。”
日本资深电视人、老牌时事节目《周日时政论坛》主持人田原总一郎也于4月6日制作了专门以此事为话题的节目。他本向稻田朋美发出了邀请，但是和当初李缨为拍《靖国》提出的采访申请、现在南方周末记者的采访申请一样，都没得到回复。田原总一郎面对镜头说：“稻田议员，如果你真的不是希望电影停止放映的话，那就站出来，开展让包括东京的电影院在内的影院公映此片的活动。”一向以提问刁钻著称的田原还不忘将他的纸媒同仁一军：“各大报社都有自己的放映厅，就在这些地方放映如何？”
至4月10日为止，已有十多家日本最具代表性的影视、文化、传媒和教育等团体和机构对政治干预导致《靖国》上映中止发表了抗议和忧虑声明，其中包括日本电影摄影师协会，日本民间电视台报道局长联盟，日本传媒记者协会，日本作家协会，全日本历史教育者协会等，令日本骤然间兴起了“《靖国》骚动”和“《靖国》电影现象”。
第二回合——反方:老刀匠“被骗”
当众议员稻田朋美的做法被视为干涉言论自由，受到舆论谴责时，参议员有村治子对《靖国》的“指控”在李缨看来更“咄咄逼人”。有村治子比稻田朋美小11岁，笑容也更活泼热情。但是在国会质询时，她的气势毫不输给稻田。在3月27日的内阁委员会上，有村治子直接质问文化厅官员：振兴会发放资助金的一名专门委员是“电影人九条会”的成员，此人对决定是否发放补助金施加了影响，你们难道不知道？她同时表示，出现在影片里的九十多岁的老刀匠说“出演该片并不是我的本意，希望删除我的名字和镜头”。“电影人九条会”是受文化人“九条会”感召成立的，针对日本近年的修宪议题，提出捍卫日本宪法第九条的神圣性。此项条款写明：“日本国民衷心谋求基于正义与秩序的国际和平，永远放弃作为国家主权发动战争、武力威胁或使用武力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手段；为达到前项目的，不保持陆海空军及其他战争力量，不承认国家交战权。”振兴会为了公平有效地赞助艺术活动，成立了一个15人组成的运营委员会，成员都是艺术文化领域的卓越人物，有很高的公信力。
网络上的极端言论附和有村的思路，指出振兴会还曾经给《无法忘记你》、《pacchigi》等讲述在日朝鲜人故事的电影提供资助，是一贯滥用日本国民的税金。这样极端的言论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官方下辖的振兴会，在资助对象方面照顾到多元文化需求。
有村关于评委背景的质询遭到日本电影复兴会议的抗议。这个由中小电影制作公司、电影社团、工会和电影评论家等组成的协会认为，有村试图根据委员个人的思想信条如何来决定其是否能履行公务，“这是侵犯基本人权的粗暴言论”，将“使电影人感到不必要的压力，可能将发生对内容自我设限等不良事态”。
但是有村的第二个指控则对《靖国》构成了实质性威胁。因为有村的说法，4月10日的《高知新闻》刊登了对住在当地的老刀匠夫妇的采访。夫妇两人说，三年前的10月收到副导演寄来的信，以为是要拍摄一些做刀技术性的内容，就让导演、副导演、摄影师来到家中作坊，大概拍了两天。去年春天，导演带着完成片给老夫妇观看。“小泉首相出来了，靖国的东西被那样使用，觉得不舒服。”老刀匠说。老夫人当时则直接说：“怎么和当初说的不一样？这个绝对不行。重做一次吧。”“之后就毫无音信。今年春天导演和副导演只是来礼节性地拜访了一下，没把修改的东西带来。”
老刀匠刈谷直治在纪录片中是贯穿始终的线索人物。当拍摄者在镜头后不断询问这最后一位会制作靖国刀的匠人：你们当时在神社工作，怎么感受靖国神社的神灵的？这地方对你们来说到底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绝大多数时候，老人只是沉默。只有一回，李缨很随意地问他，休息的时候，您都听什么音乐？老人蹒跚着起身，找出一盒磁带放进录音机。那是裕仁天皇的讲话，历数着明治以来近百年的光辉历史和这个国家的伟大成就。这令人震颤的一幕让每一个观看过影片的人都留下深刻印象。如果他的部分被删除，影片结构和魅力都会受到很大损伤。
第二回合——正方：日本没有失语
4月6日在广州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李缨正为老刀匠的新闻焦虑着，也担心着在日本的同事的安全。他自己因为父亲病危，留在广州。“老人同意我们拍摄时是出于匠人精神，他只管自己的工作，也没意识到会有这样复杂的后果。去年四月影片剪辑完成之后，我请他们夫妇一起看。他们看到那么多复杂的问题跟他的刀、他的工作连在一起，有忧虑。我充分向他们阐述，看待靖国刀不能单纯看刀的美学，还需要从亚洲历史、战争历史等角度，才能判断靖国刀的价值。他们接受了影片的创意和我的观点，并同意送世界各地电影节上映。今年二月柏林电影节后，我们再一次拜访老夫妇，带上即将在电影院上映的宣传单，那时老刀匠非常担心“反日”舆论，我们又再一次深入沟通，老夫人最后跟我讲：不管在哪里，你们都可以上映，请努力。三月份国会议员国政调查看片会之前，我还与他联系，请他为我们的电影宣传册说一句话，他说出了‘诚心诚意’四个字，这是对我们之间的交流，也是他自己做人原则的一个表达。自始至终，我们从来没有从老刀匠那里直接听说过任何修改或删除的要求，现在这个议员迫使他改变想法，这不是政治威胁、政治干预是什么？”这是李缨讲述的版本。
4月10日下午，李缨及二十余位日本文化人在东京参议院议员会馆联合举行紧急记者见面会，发表声明抗议日本议员干涉《靖国》上映。这个声明称：今天聚集在一起的人们不属于任何政党、宗教团体或企业组织，只是作为记者、影人、作家、漫画家、大学教授等“表达者”对影片《靖国》目前所处的境遇深表忧虑。李缨以实例质疑有村议员对出演者施压，并呼吁日本社会超越靖国神社问题，树立真正具有多元化的文化大国形象。
田原总一郎评价影片“没有偷拍,也没有解说词。指责该片带有偏见或反日倾向是不对的”，“电影院的母公司怕惹麻烦而停映，这样的日本社会应遭到谴责”。漫画家石坂启说：“10年前还可以画成漫画的靖国或慰安妇问题,现在已经不能画了。人们看自己所想看的东西的权利已经被剥夺。”而对于振兴会的资助是否合适的问题，电影导演是枝裕和表示“补助金用途应由第三方机构审查，政治家对此指手画脚，说是检查税款，这未免过于荒唐”。
截止到记者发稿时为止，日本已经有二十多家独立影院表示将上映《靖国》，虽然这里面还没有东京的影院，虽然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像之前的影院一样扛不过实际压力而改变计划。
“我打过一个比方，《靖国》是一个关于战争后遗症的电影，这个期间日本围绕这部电影所发生的裂变就是一种并发症，我只希望日本不要出现失语症。我现在看到并没有出现失语症，还能继续表达，而且某种程度上表达的声音更强大。日本社会的抗病菌能力让我感动，但愿这种能力也能令日本在靖国神社问题上找到与亚洲和世界关系的平衡。”4月6日在广州的夜色里，李缨讲出这番话时，他已决定暂不陪伴病危的父亲，第二天一早返回东京，与他的日本朋友们一起应对危机。
（郭力、史哲、支菲娜、峰村健司、李宏宇对本文均有贡献）
（责任编辑 朱又可 实习生 陈倩儿 陈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