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裸体海滩的哲学

当你置身于一群裸体之中,你发现裸体的仿佛不是他们,而是你自己。
    裸体海滩是西方的一道风景。当地已无人少见多怪专门跑去观光,但对于来自东方的人群,尤其在天体上无法跟西方人一样开放的亚洲人,却是一大奇观。
    在新西兰的奥克兰市,有一处名叫女人湾的裸体海滩,离市中心不远。十多年前据说还人迹罕至,随着亚洲来客的增多,女人湾的宁静被打破,像散发着蜜香的花朵招来蝴蝶。旅行社为满足游客的好奇,把女人湾裸体海滩纳入观光景点,把旅游大巴开进女人湾。于是本来隐蔽安谧的女人湾,也喧闹起来。女人湾岸边是一道悬崖峭壁,上面因应观光需要修建了一个观光台。观光台上树木扶疏,遮挡视线,看不到全貌,只偶尔看到某个赤裸天体旁若无人在沙滩上行走。观光台上的观光客争分夺秒,又是长短炮镜头,又是百倍变焦摄像机,忙得不亦乐乎。那些无所畏惧的天体,面对日益倍增的偷窥、喧闹、视觉侵犯,也会畏惧,重新披上人类的遮丑布,有的移师他处。
    来到澳洲后,我想见识一下澳洲的裸体海滩。墨尔本的天体爱好者显然比新西兰人聪明,他们自由展示天体的领地在远离墨尔本市中心几十公里之外,真是藏在山中无人知,不必担心因春光乍泄而受到骚扰。你若想偷窥,还须跋山涉水,开一个半小时车程,不是老马,你还不识途。
    带路的朋友也是第一次前往,我们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那个裸体海滩。我们兴致勃勃走下海滩,在沙滩上悠然散步。只见几百具天体一丝不挂,一字排开,蔚为壮观。或仰或卧,自由而放松,享受着大自然恩赐的海风与日光。我们两双眼睛不安分地忙着东张西望,不时往千姿百态的天体瞟一眼。
    忽然两颊一阵灼热。我发现沙滩上一个个天体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我马上掏出太阳镜,装作阳光刺目戴起来。但太阳镜起不了掩耳盗铃的效果。我感到射来的目光更加强劲,比阳光更刺目,如芒在背。为什么我在奥克兰女人湾海滩上行走时不会有这种感觉?我明白了,因为在那里行走的游客不止我一个,而探秘的游客比裸体者还多。而现在,整个海滩全是赤身裸体的男女老少,惟有我俩穿着人类的遮羞布。结果众目睽睽之下被看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俩。尴尬的不是那些一丝不挂的男女,而是并无露点显乖的我们。在这些坦诚的裸体面前,我俩成了不怀好意的偷窥者。兴致勃勃的观光还未进行到一半,我们抵挡不住如仲夏烈日般刺目的眼光,灰溜溜往回跑去。
    当你置身于一群裸体之中,你发现裸体的仿佛不是他们,而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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