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文集】星云禅话（23）

飞越生死

有个学僧道岫，虽然精进于禅道的修持，但始终不能契悟，眼看比他晚来学道的同参，不少人对禅都能有所体会，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资格学禅，既不幽默，又无灵巧，始终不能入门，还是做个行脚的苦行僧吧！于是道岫就打点了行李，计划远行。临走时，他到法堂去向广圄禅师辞行。

道岫禀告说：“老师，学僧辜负您的慈悲，自从投在您座下参学，已有10年之久，对禅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实在不是学禅的根器，今向老师辞别，云游他方。”

广圄禅师惊讶地问：“哦，为什么没有觉悟就要走呢？难道到别处就可以觉悟？”

道岫诚恳地禀告说：“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都精进于道业上的修持，虽用功但因缘不合。反观同参的道友们，一个个都契机地回归根源。我内心深处，起了一股倦怠感，我想我还是做个行脚的苦行僧吧！”

广圄禅师听了就开示他：“悟，是一种内在本性的流露，无法形容，无法传达给别人，学不来也急不得。别人是别人的境界，你修你的禅道，这是两回事，为什么要混为一谈呢？”

道岫说：“老师，您不知道，我跟同参们一比，立刻就有小麻雀遇大鹏鸟的惭愧感。”

广圄禅师装着不解似的问：“怎么样是大？怎么样是小？”

道岫回答：“大鹏鸟一展翅能飞越几百里，而我只能在周围草地上活动而已。”

广圄禅师意味深长地反问：“大鹏鸟展翅能飞越几百里，请问它飞越生死了吗？”

道岫默然不语，若有所悟。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比较、计较是烦恼的来源，怎能由此悟道呢？小麻雀与大鹏鸟虽有快慢、大小之别，大鹏鸟甚至一展翅几百里，但依然不能飞越生死大海。禅要从平等自性中流出，一旦道岫禅僧去除了比较、计较，回归平等自性，就悟了。

桶水天地

一天，某位信徒请教无德禅师到底有没有地狱与天堂。无德禅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叫信徒提一桶水来。

信徒把水提来以后，无德禅师说，水桶里面就有地狱与天堂。

信徒非常好奇，聚精会神地望着水桶里面，许久之后，抬起头来疑惑地说，水桶里面并没有天堂地狱啊。

无德禅师叫他用心再看，于是信徒又把头低下去。没想到当他把头靠近水面时，无德禅师忽然用力把他的头压进水桶里去。信徒痛苦地挣扎，等他快喘不过气了，无德禅师才放了手。

信徒一面喘气，一面责怪禅师说：“怎么可以如此对我！这真像在地狱一样痛苦。”

无德禅师哈哈大笑，问：“现在觉得怎么样？”

“现在呼吸自由，像在天堂一样。”

无德禅师这时庄严地开示说：“只一会儿工夫，你已从天堂、地狱来回过了，难道还不相信天堂地狱的存在吗？”

如果因为没有到过欧洲、非洲，就不相信有欧洲、非洲的存在，这是无知，但是无知并不能否定欧洲或非洲存在的事实。人没有见过听过的事情很多，不能因为没有见过听过，就认为这个东西不存在。

所以，愚痴的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一定要自己亲身经历过以后，才愿意相信。有智慧的人即使不见不闻，依然能以禅心感受到天堂地狱的存在。吾人是否也有这样的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