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资讯】被抹去的遗迹
被抹去的遗迹
朱丽叶·比诺什主演《夏日时光》
文|小醉
法国导演奥利维耶·阿萨亚斯当然不止是张曼玉的前夫，他还是不少人心目中，法国最具潜力、文艺气息和天分的年轻导演—当然，如果55岁也算年轻的话。至少，他天才的一面是毋庸置疑的，可惜正基于此，他犯了天才们最喜欢犯的“什么都想试一试”的毛病，他轻率地从欧洲文艺片的传统中走出，以为自己什么类型片都可以拍，2007年招来恶评无数的B级惊悚片《登机门》是一个极致，几乎逼着他在第二年拍摄的《夏日时光》里重返其偶像伯格曼、塔可夫斯基的气息中去。这是一次成功的复归。近日，标准公司发行了该片DVD，影片之外，碟中还包含拍摄花絮和导演、演员的访问，值得收藏。
《夏日时光》的故事沿着法国一个中产阶级家庭遗产分配的线索展开。影片在大结构上可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讲家居设计师姐姐、经济学家哥哥和驻在中国的品牌销售商弟弟，三个业已或将近中年的孩子领着自己的孩子从四面八方回到祖屋，给独居母亲庆祝75岁生日，七嘴八舌热闹非凡的气氛被一个个长镜头反衬出来，演员、导演和摄影师的功力颇为了得，而这种热闹几乎像焰火一般，随着孩子们向四面八方散去而猝然灭寂；第二部分讲母亲去世后，大哥本以为大家都会同意保留老人留下的祖屋、以及屋子里许多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把它们留给子孙，令之成为家族整体的记忆，未料到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所以不得不变卖和分配。在祖屋即将属于别人前几天，大哥把钥匙给了自己的女儿，允许她带同学们去开派对。阿萨亚斯用另一个尾随着大哥女儿及其男友在祖屋旁如画的草木河流间徜徉游戏的长镜头作为结束，与片头类似气氛的长镜头形成呼应。
整个影片被优雅、富裕、理性的中产阶级氛围所笼罩，以及贯穿始终的、浓郁的艺术气息，祖屋实际上是母亲的舅舅、法国著名当代画家保罗·贝尔蒂埃留下的，他除了自己是艺术家还收藏艺术品，如柯罗的风景画、路易斯·梅杰列的桌子、德加的石膏像⋯⋯这些藏品最后对被摆在了博物馆里，影片暗示，它们如此贵重而端庄地摆设在博物馆里的模样，以及与参观者可能建立的关系，都是对它们曾在本片主角们的祖屋时所携带的一切回忆的无情丧失，至此，影片的主题浮现出来：审美、生活方式、价值观念这些在过去历史中可以由血脉、家族牢牢维系的模式已荡然无存，从这个层面看，无论逝去的母亲还是豆蔻的女儿，都只能势必成为被抹去的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