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往事]无私的婆婆
婆婆失常了吗？我的确不忍这样去看待这个善良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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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私的婆婆 |
| 75岁的婆婆脑里长了瘤子，腿脚不便，神志也时常混乱，常常疑心有人来偷她的东西，还说些颠三倒四的话。据观察，她疯的程度因人而异，在女儿面前“疯”得最厉害，而在我这个儿媳面前，清醒的时间较多。 前些天我去看望婆婆，公公和大姑姐因忍无可忍婆婆的疯，离家去散心了。保姆见我来，也连忙推托要回去看望自己的母亲。只剩我和婆婆在家，我不顾他人“不要进婆婆的房间”、“不要和她说话”的禁令，偏偏和老太太谈起心来。 问及往事，婆婆迟缓而努力地回忆着，一经提示她还会立即想起来，我们说着笑着，聊得颇有趣味。 太阳暖暖地照进来，我推她到阳台，拉开窗，让阳光照照她的面庞。婆婆直起身，贪婪地向外张望，似乎要将身心融入这久违的自然中。 看着老人这么欣喜，我说：“等保姆回来，我要她常推你出来晒晒太阳，不要总呆在房间里！”她马上说：“好、好，但你只说前半句，别说后半句，后半句会影响团结。” 我惊诧：婆婆一点都不糊涂呵！还是一如既往为人小心翼翼。婆婆是浙江嘉兴人，18岁高中毕业后做小学教员时，参加了调干生选拔考试，成为华东师范大学的学生，毕业后支援艰苦地区，来到黄土高原。一辈子教书，从俄语改教英语，是有口皆碑的好老师。对同事与学生永远客客气气的，用句俗话讲“从没有红过脸”。看来她现在还是如此。 吃午饭了，有大米、包子和红薯，让她选择。她考虑片刻说：“吃大米！” 她看到了包子，而且高兴地说：“有两个包子？当然包子好吃，我吃包子，咱俩一人一个！” 唉，老太太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着想，不仅吃穿用的全部融化在他人的喜好当中，就连上街购物，也总是扮演拎重袋子的角色。早年做姑娘时为了烫个时髦的发型，跑几十里路的那个爱美的“上海姑娘”，如今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把自己当成了不需要任何耗能的“永动机”。可如今她真的不能动了，对任何人不再有用了，于是被孤零零锁定在自己的房间。单位的人似乎早将她忘却，连家人也滋生了厌倦感……周围的世界在急剧变化，而她丝毫没有回归自我，还在为别人着想。 中午安顿好婆婆上床休息后，我告诉她我要去银行给孩子存钱，很快会回来。她询问了钱数后，伸了伸舌头。我给她解释，现在大学收费的名目颇多，日常开销也不小。老太太思考一阵后，诚恳地说：“你们要感谢政府啊！” “什么？”我没有听懂。她接着说：“你们要感谢政府，因为政府只让你们生一个。要是多生几个孩子，你们怎么养活啊？还是政府想得周到！” 老太太绝妙的解释，让我震惊。即使是专职搞宣传的政工干部，也未必有她的认识高度。这位普通的中共党员，如今记忆变得模糊，但还时时问起党费是否交了，简直是革命影片中的经典镜头。早年的教化，如同盐分渗入了她的肌体。她是“心里装着全世界，惟独没有自己”的样板。 婆婆失常了吗？我的确不忍这样去看待这个善良的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