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性·真相·行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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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行为艺术？
　　位于798艺术工厂的“时态空间”里有点像封闭的桑拿室，闷热而焦躁，这个由苏联援助、东德专家设计建造的老军工厂车间，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德国包豪斯的设计风格。来来往往的参观者们差不多都是大学生、白领、经纪人，艺术家、企业家，也有政府官员……
    艺术家徐勇在这里拥有一间自己的咖啡厅，他的一个名叫《解决方案》的观念影像展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大家突然在一张张图片前停下脚步，有人仔细阅读图旁的文字，也有人在图片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更多人是在看到图片后会心地一笑……
　　《解决方案》是一个实验性较强的概念和行为相结合的摄影作品。它通过一位歌厅坐台小姐的视觉和故事，来演绎“性交易”在当下社会的现状。
    俞娜小姐是这套摄影作品的贯穿始终叙述主角，她的真实身份是北京一名歌厅坐台小姐。在画面上，她赤身裸体，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头，全身充满了性服务的特征，却不能像色情片女主角那样勾起你的身体冲动，干净，可不太性感。总体上说，她是一名相貌漂亮、气质尚可的女孩。
    图像中，站在她四周的是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一个个身着黑色西服，打着领带，正襟危坐，但同样面无表情，他们象征性交易中的男性符号，他们可能是公司高层、大老板、政府官员，也可能是普通职员，他们是这场交易游戏中的主导和掌控者。
    在每张图片的旁边，都配有俞娜小姐用钢笔写的自述，详细而真实地记录了她的成长经历与坐台生活，不但写到坐台小姐们的喜怒哀乐，还写到那些形形色色前来买欢的政府官员、富商以及三教九流的真实面孔。小姐们每天为了赚取服务费吃尽苦头，忍受欺凌，有时为了获取心理平衡，集体到“鸭店”消费男色，以示对男人的报复；达官贵人们为了获得性快乐，挥霍无度，一掷千金，给小姐们买车买房……
    俞娜的命运具有某种典型性，她生在农村、长在矿区，父亲是矿工，母亲是家庭妇女。自幼喜欢文艺，梦想成为时装模特或时装设计师。
    高考落榜后，俞娜随高中时代的舞伴、恋人到上海伴读。由于恋人的移情，她开始独立生活、打工，后来成为坐台小姐。但她不甘于这种生活，也厌倦于家乡的平凡度日，此后到北京希望成为时装模特。在梦想破灭后，不得已又回到了坐台生活中。
    在阅读俞娜的成长故事时，最能刺痛记忆的是她在小学毕业时，跟10名小女孩一起拍的一张小照片，背景大概是上个世纪80年代，俞娜跟她的女同学站在学校的操场，从衣着的颜色和款式上来看，她们的家庭都并不富裕，虽然物质贫乏，但能从她们的脸上捕捉到孩童的天真和快乐。想必在拍摄这张毕业照片时，这11名小姑娘肯定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着无限的憧憬。但这些天真可爱的女孩子，现在到哪里去了？
 

俞娜中学合影

女主角亲手按快门
　　俞娜参与到徐勇的这个摄影作品纯属偶然。
    此前，徐勇一直热衷于纪实摄影，他以北京的胡同影像为突破口，获得艺术声誉，其作品有六张为美国前总统老布什收藏，开创了中国摄影家作品进入商品市场的先例。
    2006年，徐勇动念拍摄北京的小姐生活，并且想“超越一般的观念摄影和纪实摄影”。
　　他的想法是找一位真实的坐台小姐拍摄这组作品，并在作品署上二人的名字。卖出作品所得钱款二人平均分成。徐勇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小姐成为艺术家，这种身份的转换也实际改变了她的生存方式。从此她将以出售自己的作品来代替出卖自己的色相，实现生存方式的转换—这就是“解决方案”。
    为了追求作品真实感与良好的视觉效果，徐勇到了很多情色场所，见了不少的坐台小姐，但她们要么达不到徐勇心目中想要的那种相貌和气质，要么就是顾虑到职业特点以及个人隐私，不愿意出镜。
　　这时候，徐勇遇到了俞娜，第一次见面便留下了很特别的印象，她身上最触动徐勇的地方是她的性格。
    “因为长期受男性的欺负、压迫，所以她的自尊心比较强，她最大的愿望便是脱离原来的生活状态，挣够钱后经营自己的服装店。”
　　自称“胆子稍微大一些”的俞娜，经过几番交谈与利益分配的磋商后，双方从最初的不信任到最后终于签下了合作协议。
    拍摄中，每张照片均是由俞娜自己按下快门。
　　拍摄历时两个月，耗资二十多万，由几十名人员组成的摄制组，总共拍了几千张，最终挑选出了14张展出。

解决方案，虚伪的解决？
　　在商业上来看，《解决方案》或许是成功的，从透露的数字来看，这套作品已卖出数十万元，足以收回成本。
    而从创作上来看，徐勇这次尝试把广告大片的拍摄方法与观念影像结合的方式，也引起了一定的关注。刘索拉在看完 《解决方案》后写下评论：“这就是超级摄影的一种特点吧，构图布局像行为艺术，像活报剧，像宣传剧，又像现代舞台，又像广告，但是在讲究的布光下……摄影艺术家用敏感捕捉颜色，却不掩饰女主角过早松弛的瘦弱肌肤，所有的背景颜色服装道具都比图中的人物更有生命力……”
　　“她这次参与《解决方案》的拍摄和文字自述，既是一种对自身生活形态的勇敢陈述，也是一种对自己过去身份的反抗和转换，在摄影师快捷地按下快门之间，她的身份也由一名歌厅欢场小姐转换成艺术家。”
　　“小姐真的成了艺术家吗？”正是这一点，引起了不少的争论，一位网友就发帖说，从坐台小姐到艺术家，这实际上是作者一厢情愿的愿望。尽管俞娜手里那根超长快门线被刻意地保留在画面中，不时提醒观者，可事实上我们很难忘记：俞娜的背后，有徐勇在操控着这一切。
    另外一个争论的焦点则是：《解决方案》能解决俞娜的问题吗？从现实的意义看，需要解决的实际上只是俞娜的职业，从俞娜的自述中我们得知，俞娜的梦想本来是做时装模特或者时装设计师，如今通过拍摄带有自身裸体的摄影作品出售赚钱，只是临时性的，并不能解决问题。更有激烈人士抨击说，通过向读者出售自己的性故事、影像，哗众取宠，其实也只是换个形式的“性交易”。
    摄影师徐勇也不知道自己实施的“解决方案”竟然获得如此多的关注。“对，它不仅仅是摄影，在摄影之外还有很多东西，有一个庞大的系统在背后支撑。”看来，徐勇很清楚地意识到，这场疯狂不全是艺术家的功劳，那么，它身后的社会背景和艺术真相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