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未曾到达之境——幻变广州城

 那些我所拥有的,我并不想失去,然而
    那个我所在之地,我并不想停留,然而
    那些我所深爱的,我并不想遗弃,然而
    那些我所熟悉的,我并不想看见,然而
    那个我将往之地,我并不想前去;
    我只想停留在,那个我未曾到达之境。

 

 

 

    “90年代以前的广州市中心是以新华电影院为圆心、到东山的距离为半径所画出来的一个圆。新华电影院现在变成花俏的五月花电影院,文德路的全景画廊变成大的房地产,北京路中山五路的书院换成大的房地产,二十年前硫酸厂背后的河涌旁边现在是富力千禧花园;西关的古玩店现在全迁到街道里面去了;白云宾馆、正佳广场前面的烂尾楼都拆掉了……现在我有时会去五月花广场购物吃饭。”许培武举着酒杯,望着南沙,跟我说。

    房产公司在珠江新城工地围墙上的“哪里是中心?”写出了广州的雄心壮志。作为新城标志性建筑的歌剧院、图书馆、博物馆在2007年就要完成。双子塔的西塔、63层电视观光塔等在2010年将挑战世界第一高度,中轴线变成新的地标,一系列的“广场”—入口广场、市民广场、文化艺术广场陆续开建。广州的城市中心一直以微妙的步伐在移动。

 

 


    “站在90年代的中山五路口,从招牌上的字可以看到当时社会流行的事物。当时的正佳广场、世界大观、有些寒碜的电影院、临时的公共汽车牌……荔湾广场是广州90年代老城区最大的楼盘,当时是形象代表,前面有个江泽民视察过的步行街;《新周刊》是1997 年创刊的;解放大桥、体育西路,当时还有贵州人在这里居住,而现在广州已经禁摩托车了;广州市推倒的速度与后来兴建的速度是一样快的。”看着过去的老照片,许培武如数家珍。

    2002年,市政府提出在萝岗和南沙两个经济开发区设立行政区。2003年,这样的构想因为国务院与民政局建议“保持行政区数量均衡”而扩展成对全市进行行政区划调整。2004年,广州市向省政府提交《关于调整我市行政区划的请示》,合并面积较小的老城区。2005年,东山并入越秀,荔湾与芳村合并,南沙独立为行政区,部分老城区行政边界重新调整。

 

 


    “自己做戏服、唱大戏,大家都来看,这是那时非常典型的广州市民文化;广州人什么都吃,吃孔雀、吃猫,等等;广州是粤剧的发源地,西关老房子与石板街、拆掉的越秀书院都有文化的记忆;锦纶会馆是广州手工业最早的起点,当时为了保留,将会馆平移;全景画廊里,达芬奇的画、毛主席的像,全摆在一起;越秀公园的广州美术馆,当时已经不知道要如何经营,所以卖早茶。尽管艺术落魄到这种程度,但是当时的热热闹闹映衬出今天的冷冷清清……”抿着嘴唇,坐在猎德村旁的早餐店,吃着肠粉,老许轻声地说。

 

 

 

    “90年代初期开始修地铁,在修地铁的过程中,从西关到中山五路,所有的房子都拆掉了,变成大工地,到现在这些土地都还没有恢复。90年代初,广州是内地第一个搞赛马的地方,现在赛马场变成了汽车城,围墙上的高尔夫球杆伴随着这样的句子:‘以前欢乐的赛马场,如今成为窗外的一景。’;2001年的大同路,空地围墙外被拆掉很久的老民居,现在是水产市场。墙外有个耍猴人,当时有三只猴子。上个月在大沙头码头又看到他,猴子只剩下一只;这块空地闲置了很久,现在已经被香港的大房地产商建成一个广州最大的购物中心。据说比正佳广场还大;可是前面的西关老街道会不会随着购物中心的出现而消失了呢?”坐在大排档,喝着老珠江,老许放声对我说。

 

 

 

    “一个城市没有过去、没有脉络是不行的,因为广州是一个什么人都可以在这里居住的城市。你说这些城中村出租屋的打工者,作为城市的过客,政府要拆你没得商量,你先到别的地方去,这样做很不人道。不过现在,不管是城中村改造或旧城改造,其实大家都是很支持。广州人民真的是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成全改造,他们为了生存,他们又不得不放弃了自身的利益,来适应这个社会。而且他们不会闹,也不会跟政府对着干。就像一个广州人跟我说的:‘因为拆迁,我们分居两地,这么久都没地方住,到最后,我们都离婚了……’”在人民日报华南分社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中轴线,他说。

 第一次见到许培武,他并不太想讲什么,看着广州的这一切,许久,他说了四个字:“大象无形”。许培武的照片里,人物越来越少。看着没有人的城市影像,就想起了我在下雪的莱比锡街头墙上看到的那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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