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尔冬强:镜头里全是时代的心跳

尔冬强的勇气源于生计。而谋生并不难。他就变换了活法。镜头是他的行囊,记录是他对自己的定义。走遍中国和世界,仅凭相机和镜头谱出一部叫“视觉文献”的大部头巨著,尔冬强的镜头里全是时代的心跳。

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勇者。在革命年代,勇者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在和平时期,勇者需要成为时代的先锋。如果说“仁者”是人类良心的守护者,“智者”是人类智识的探索者,“信者”是人类信仰的执守者,那么“勇者”就是人类精神的彰显者。他们或者勇于挑战人类思想、思维的极限,展示出人类精神的韧性;或者是生命的探险家,敢于磨砺人类肉体的承受力。在他们身上,我们可以看得到人类灵魂长度和宽度的拓展,看到那些为我们所敬重的力量,以及因勇于进取而迸发出的人性之魅。

勇者,也正是奥迪品牌精神的彰显者和倡导者。从本期开始,本刊携手一汽-大众奥迪,连续八期,倾力追寻“时代勇者,进取之魅—奥迪和他的朋友们”之足迹,对话魅力勇士,记录他们温暖而积极进取的心灵故事。

尔冬强的勇气源于生计。而谋生并不难。他就变换了活法。镜头是他的行囊,记录是他对自己的定义。走遍中国和世界,仅凭相机和镜头谱出一部叫“视觉文献”的大部头巨著,尔冬强的镜头里全是时代的心跳。

尔冬强端起一部相机,把俯拾皆是历史的上海装进镜头。法租界的小马路代表着小资情调;外滩的公共租界代表着金钱……再抬头,乘借直升机的高度,大上海便全身心回旋于尔冬强眼前,还有黄浦江水,哗哗地拍打出一条海上通道,尔冬强便寻机钻入了更久远的历史。

尔冬强 知名自由摄影师。从事专业摄影二十余年,以捕捉和记录文化变迁而见长,足迹遍布中国各省和世界各地,独创并拍摄记录了大量“视觉文献”,并独立出版《最后一瞥》、《上海装饰艺术派》等画册数十本。长期以来致力于上海史、中国近代史、西域史、欧亚草原史和南洋史的摄影考察和学术研究,被国外媒体称为学者型摄影家。 (赵卫民 杨子/图)

前一刻,尔冬强还在中国的乡土记录历史遗民口述的往昔,下一时,他已经身在俄罗斯,探究茶叶贸易的左右经纬。尔冬强经常不惜血本买下已弃旧物,却在十几年后把这些旧物回味成历史;他也会在古玩市场捡漏淘宝,并骄傲地对太太说,“这辈子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升值”。他习惯于背个睡袋在沙漠戈壁上倒头就睡,前阵子却花几万块月租,在太原路的花园别墅安营扎寨,那栋建成于1928年的法式建筑是欧洲文艺复兴晚期的经典范式,曾是美国马歇尔将军、毛泽东和江青所钟爱的住所。二十年前,尔冬强将自己拍摄的这栋洋楼照片作为自己作品集《上海法租界》的封面。而今,他只是为了在寂寥的草坪上吟风散步,亲近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梧桐叶

尔冬强被美国《时代》周刊称为亚洲系统完整研究ArtDeco 第一人。当我们的镜头对准他,他还是那个喜欢戴帽子的摄影师。对于上海,他的熟悉程度甚至胜于对他自己。对于历史,他和另一位叫崔永元的人,一南一北,口述着正在消弭的过往。只不过崔永远用嘴,而尔冬强用的,是镜头。

“很有趣,我爷爷用了一辈子柯达,我父亲用了一辈子柯达,我也用了五十年柯达。今天,柯达这个品牌突然成为了历史,但父亲留给我的那台相机已经改变了我的一生。”

尔冬强是一名独立摄影师。“独立”,是他用独立思考的方式,拍出了一张又一张具有独立视角的图片。

(赵卫民 杨子/图)

和摄影结缘,源自父亲留给尔冬强的唯一礼物—一台柯达牌照相机。“一台相机改变了我的一生,当时我也没什么理想,就是拍拍女生,满足一下虚荣心。”尔冬强家里原本有暗房,还有祖辈们用过的摄影器材,这些东西轻描淡写地,让摄影在尔冬强的人生里安营扎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之后,尔冬强渐渐与海外亲属取得联系,在外拍电影的叔父大胆建议尔冬强把国内情况通过照片记录并传递出去。当时的尔冬强还在《上海画报》做编辑和记者,他的摄影作品在国内已小有名气。尽管工作体面,收入稳定,他靠稿费在上海生活得很好,但体制内的创作方式影响了他用独立视角看镜头。

尔冬强毅然离开。这意味着什么?没有固定工资,没有劳保,也没有再稍等一段时间便会分得的福利房。外界对他的称呼是“国内第一个具有自由精神的摄影师”,尔冬强现今回想起来,不无庆幸:“脱离体制对我来说极其重要”。辞职后的尔冬强一身轻松。旅行、探险,成了他的日常生活和工作。“基本上一年里八个月在外边,给国外媒体杂志发了稿,拿到稿费,就去一个新的地方,再回来发稿,不断走出去。”

尔冬强的海外关系让身边的人感觉畏手畏脚,他自己却坦然而从容,拍好一茬胶卷,就往国外杂志社寄一茬。起初的胶卷由外国寄来,后来,镜头也被寄到尔冬强手里。再往后,几乎所有的摄影器材包括三脚架都被用稿杂志社包办。百事不愁之下,尔冬强的镜头更加随心所欲。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尔冬强把镜头瞄准了中国民间艺术,绘画、剪纸、塑作、雕刻、刺绣很多传统技艺从解放前留存下来,已经消亡无几。尔冬强觉得再不记录,仅剩的机会也会被时间稀释。一股雄心壮志和记录历史的使命感催促着尔冬强开始全国各地跑。在尔冬强的镜头中,这是他记录的第一系列视觉文献。

而用他稿的国外杂志对此兴趣或缺。尔冬强在风风火火中发现,“拍农村,待一个月,给到外国杂志最多只用两个版。而在城市和农村间奔走过渡,对于大连、哈尔滨、天津、青岛、广州、武汉等城市电影院、银行、学校、租界、邮政局等这些与外国关联旧物的拍摄,随手摁来,居然一次性能发二十多个版。”尔冬强拿捏到了这个尺度,开始做一些近代史视觉记录,这便有了从《最后一瞥—上海西洋建筑》、《上海法租界》、《上海老别墅》、《中国近代通商口岸》、《中国教会学校》到《上海装饰艺术派》等后来数十本接连出版的专题摄影画册。

“我有一间屋子,存满硬盘,我拍摄的所有画面都存放于此。它们需要长时间考量。像是衍生出去的通草画、外销瓷话题等,碰到疑问,我再回来看看,琢磨一下它们,经常可以捡漏。”

尔冬强最早提出“视觉文献”时,响应寥寥。站在历史的高度,尔冬强用相机记录时代变迁,“镜头不仅摘取美感,还要拼贴历史。”尔冬强觉得自己行走出来的照片除了艺术性和画面的风花雪月之外,更具有文献价值。在尔冬强设于青浦金泽的视觉文献中心里,有一间屋子专门用来做民国时期名人堂的视觉文献,全是近百年前的中国名人。从里面的资料里抽出胡适,这位文化先驱的出生地、家族祠堂、读书地、工作涉足地,到埋葬地,都有图像一一呈现。还有那些老牌的民族企业家,办公在哪里,工厂在哪儿,银行在哪儿全部都用图片串起来,建成档案库。

曾有画画的朋友对尔冬强嗤之以鼻,“你们摄影师轻松,按一下快门就成影了,我们一画就得十天半个月。”尔冬强听后充满无力感。纵然如此,尔冬强用1/100秒的速度摁快门,仍是赶不上时间的飞驰。这也让他做一件事,不会把计划定得太短。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上海“人人怀旧”。风潮一过,又全体奔新了。尔冬强将当时的记录照片拿出来,里面全盛着时代的味道。尔冬强自然而然地开始留存更多细节,不止用镜头记录,还收集实物。他曾对太太李琳说:“我花的每一分钱都会升值,十倍最起码,高的有几千倍。”尔冬强眼中的“升值”是记录和历史的价值,维度是十年或二十年的时间。

尔冬强将自己的时间分为十五年一段,十二年前,他开始了计划中的15年丝绸之路行。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尔冬强基本都去过,沿着百年前知名亚欧考古学家、旅行家和探险家们的足迹,尔冬强追寻着历史的遗址。“那些文献出土的地方我得去考察,像在匈牙利图书馆,我把史料借出来翻拍,把百年前的记录续上。”

为了“视觉文献”和“口述历史”,尔冬强把自己兵分数路,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玄奘之路、马可波罗之路、茶叶之路、佛教传播之路。带着镜头,他还以长江南北为界走过了中国近代通商口岸,这一路下来,摆在尔冬强面前的新书题材就有了五十多种,岔出去的题目更多。尔冬强的职业让他走遍了世界,走出了“视觉文献”的价值。事物随着时代变,而尔冬强的镜头却没变—“我用编历史的眼光抚摸镜头的重量”。 “现在中国有两个人在做口述历史,北方是崔永元,南方是我。希望大家都来口述历史。”

太原路位于上海旧时“法租界”。春夜晚,参天梧桐抱拥法式风情小街,尔冬强双手兜进口袋,在昏暗的路灯下踩着自己的影子。他一直衷情于这样晃过街道。街道两旁灯光温暖,乐声柔美。“我喜欢生活在这片区域,晚上的轻柔非常舒服。”尔冬强收藏着这样的上海,收藏着他镜头中的历史。

网络编辑: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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