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摆脱威权传统 老百姓漠视政治 俄罗斯 等待一场新的洗礼？

马尔科夫：８年来，克里姆林宫的权力体系并不是透明的　　ＣＦＰ／图

威权政治成为传统
　　９月１８日，更换政府总理之后的莫斯科。街面上，就笔者所及，未见到抗议、示威者，只有街角处的警察略多。早在９月１２日，前总理辞职当天，莫斯科街头也是平静如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９月１２日，俄罗斯政府网站还发布消息说：“俄罗斯政府总理弗拉德科夫今日正在莫斯科州图施诺区视察税务机关……”从这样的通告中，谁能推断出弗拉德科夫会提出辞职？
　　在莫斯科阿尔法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奥尔洛娃看来，突然的人事变动说明在普京接班人问题上存在着激烈的权力争斗，同时也表明，普京还没有作出最终决定。
　　在分析家们看来，普京的人事任免首先是为明年大选铺路；其次是为了在大选之后能继续保持现有的政策体系不变；新内阁的出现更是加强了俄罗斯的威权政治。换句话说：当权者不但可以想提拔谁就提拔谁，也可以随心所欲摆脱某人，而大家则只有鼓掌欢迎的份儿。每当这种现象重复一次，就会令这种威权政治向俄罗斯的政治生活当中渗透深一点。
　　９月１２日，前总理辞职的消息一度给股市带来震动，但股指仅仅滑落０．７８％之后，又缓缓掉头回升。到了１８日，截止到莫斯科时间下午１５：０９，俄罗斯交易系统指数（ＲＴＳ）为１９２２．３，略高于１２日。
　  这就是更换总理之后的莫斯科。政治人物的变化仿佛只是海面淡淡的水纹。而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也许是俄罗斯人已经习惯了“沙皇权力文化”，接受了政治人物的突然变动。

权力艺术，还是政治阴谋
　　有人总结说，“任人唯贤，也任人唯亲”——普京也没能免了俗套。能够得到其重用和信任的，不是来自故乡圣彼得堡，便是多年跟随并拥护他的旧部与老友。从２００３年起，祖布科夫就已经是普京生日宴会上为数不多的客人之一，而且“能够与普京一起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普京最初这样解释：“祖布科夫是一个真正的职业官员——不仅有着优秀的品格，更拥有长期的实践经验。”
　　经过两天的沉默，普京再次开口。“我真想就这么发展下去。”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但很遗憾，政府官员们，正如我看到的，已经开始不思进取，开始思考２００８年大选之后的个人命运，开始为自己寻找退路。我真希望莫斯科的政府、地方政府和所有的联邦机构都能像上紧发条的瑞士钟表一样永不停摆——不论是在大选前，还是在大选之后。” ９月１４日，普京会见“瓦尔代”国际辩论俱乐部成员时首次公开流露对弗拉德科夫政府的不满。
　　恰在总理更替的当天，“瓦尔代”俱乐部成员与第一副总理伊万诺夫见过面。他们认为，在普京心目中，伊万诺夫仍然是未来总统最合适的人选。专家们从交谈中伊万诺夫脸上的表情更是得出结论：他对于更换总理完全知情。
　　“弗拉德科夫政府辞职与普京有意向外界展示自己的权力有关。”圣彼得堡政策分析中心总经理维纳格拉多夫指出：“祖布科夫的到来，要么是为提高政府的工作活性，要么就是为新一届政府总理在经营有利的生存土壤。”
　　维纳格拉多夫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祖布科夫百分之百不会当上总统。普京指定他做政府总理，就是不想让其他总统候选人的机会目前过于突出。当然，如果祖布科夫自己有当总统的心思，那就另当别论了。
　　俄罗斯国家杜马议员、著名政治家扎图林也十分肯定：以普京的个性和行事方式，他可以心平气和地拿掉弗拉德科夫，他同样也可以在需要和适当的时候拿掉祖布科夫。

决不把位子让给敌人
　　１９９９年，俄罗斯前总统叶利钦指定４６岁的安全委员会秘书普京任政府总理。许多媒体据此判断，祖布科夫也会像普京当年一样完成从总理到总统的演变。
　　俄罗斯政策研究院主任马尔科夫不赞同这种看法。他认为，祖布科夫完全不像那个时候的普京可以放得开；而且他比１９９９年的普京年长２０岁，不会有多少政治抱负。因此，他只是为“普京时代”加上的一道保险。
　　俄罗斯对外政策和防御委员会负责人卡拉加诺夫也赞同这种观点：这样，普京便艺术地分散了公众对原来两个可能出任新总统的“种子选手”——第一副总理伊万诺夫与梅德韦杰夫的注意力，不让权力过早落入二者之一的手中。因为如果真的像前总统叶利钦快速选择普京那样把总理变成接班人，克里姆林宫的近臣们便会迅速蜂拥而至这个人的周围，其权力也便会迅速膨胀。所以，应该直到明年总统选举第二轮投票的时候，普京才会指着他中意的人选说：“就是他！”
　　有一个细节同样不能忽略。普京在提名祖布科夫时，曾三次提到他的年龄（６６岁）。他似乎是想提醒大家，祖布科夫没有觊觎总统宝座的野心。由此，也让外界以为这是一种暗示：祖布科夫当上总统之后，为的是一年之后再把总统的位置还给普京。于是，有人开始把祖布科夫看成是普京的傀儡，或者说是临时的“技术性总统”，他只是给普京迅速重返总统宝座而铺就法律之路。
　　到底普京有没有再做总统的打算？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不过，有一条定律千真万确：他绝不会把总统的位子让给敌人。
　　不管怎样，就俄罗斯长期以来形成的政治文化环境而言，这个时候确定普京最后的接班人还是显得早了些。两位第一副总理伊万诺夫和梅德韦杰夫的身影依然在荧屏闪烁，他们也仍然处于普京提出的“幸运５人”之中。俄罗斯上演的《普京接班人之争》这出剧目，其实，这才刚刚拉开序幕。

普京选的人，当然执行他的路线
　　９月１４日中午的俄罗斯国家杜马大会，３８１票赞成，４７票反对，８票弃权——祖布科夫只花了一个半小时就当上了政府总理。在俄罗斯各大媒体看来，会场的气氛更像是前苏联时期的政治局在走过场。
　　由于独特的地缘环境和历史进程，以及不同时期来自东西两个方向的文化影响，俄罗斯的政治和权力文化具有东西纵横交织的鲜明特点：既有现代西方的民主，又不乏古老东方的集中传统。
　　俄罗斯民族崇拜政治强人，也习惯和驯服于由此而衍生的威权政治文化。从彼得大帝到斯大林，从叶利钦到普京，他们都以威权著称。
　　在市场分析家们看来，说到底，不论下届总统是伊万诺夫还是梅德韦杰夫都没有关系，因为百姓觉得：“只要是普京选择的人，一定是他信得过的人，当然也就会执行普京制订的思想路线”。
　　“只信任自己人。对外人，不能也不敢相信。”——弗拉德科夫辞职的理由也正是“为了在大选前予普京以完全的人事任免自由”。
　　无论是弗拉德科夫辞职，还是普京提名祖布科夫担任政府总理，都没有明显波及俄罗斯金融市场。“其实，市场早就对政府辞职做好了心理准备。”俄罗斯《新闻报》这样评论说。

不管谁当政 生活好就成
　　让我们来看看这组数字：全俄社会舆论研究中心的资料显示，还有２４％的俄罗斯人尚不知道国家杜马即将进行选举；约３７％的受访者不知道国家杜马多久举行一次选举；５９％的人认为选举结果对他们的生活不会产生任何影响；而仅有１６％的俄罗斯人期待选举结果会改变普通国民的生活……
　　在笔者接触到的普通俄罗斯人中，对政府的权力更替已经更加不感兴趣，他们甚至不关心新闻；不管谁当国家领导都无所谓，只要自己有饭吃、有衣穿、生活好就行。“这种心态，恰恰才是俄罗斯百姓内心真正的共鸣”——《新消息报》评价说。尽管承认普京功绩卓著，但俄罗斯政策研究院主任马尔科夫依然不客气地批评道：８年来，克里姆林宫的权力体系并不是透明的，俄罗斯也始终没有摆脱贪污、腐败、专制、小圈子、强盗等这样的政治文化体系。
　　距下届国家杜马选举还有不到３个月的时间，但俄罗斯列瓦达分析中心的资料显示，有近７０％的俄罗斯人已经认为，即将到来的下届国家杜马选举将充斥着各种掺假、颠倒是非和舞弊行为。只有１６％的人相信选举将诚实进行，结果将符合民意。而且俄罗斯人仍像以前一样相信，所有官员都在普遍收取贿赂。
　　于是，有专家声称，也许，俄罗斯需要再来一次像１９９０年代初那样的变革和洗礼，才能够摆脱这些令普京都感到头疼的权力文化和体制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