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野狐岭到大沽口,旷野中的轮回

承德、大沽口、野狐岭,一座城市、两处要塞,形成一个近似等腰三角形,而北京恰好处在底边的中点上。这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地方在时空的旷野中,其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责任编辑:杨嘉敏

1860年9月22日清晨,北京城外兵荒马乱,圆明园内仓皇逃出一支队伍,其中有位身份特殊的人,他就是后来被称为“苦命天子”的咸丰帝。

就在几天前,英法联军攻破天津大沽炮台,沿北运河一路杀向北京,又于京郊的八里桥击溃前来阻击的清军。前方再无遮拦,京城岌岌可危。咸丰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北狩”承德,他是清朝入关后第一位出逃京城的皇帝。

因缘际会,2023年秋冬时节,我有机会先后走访了承德、大沽口、野狐岭。回来整理资料时突发奇想,在地图上把三个地方用直线连接起来,一座城市、两处要塞,形成一个近似等腰三角形,而北京恰好处在底边的中点上。当我继续梳理历史脉络,发现这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地方在时空的旷野中,其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武烈河在承德穿城而过。  摄影 张佳

武烈河在承德穿城而过。  摄影 张佳

天子北狩

我在仲秋时节乘动车从北京前往承德,一个小时的车程,出发时尚有夏季余热,下车后却已秋风萧瑟,凉意颇浓,塞外气息扑面而来。出租车司机如数家珍地介绍承德的风土人情,言语间颇多自豪,提及木兰围场,他却意兴阑珊,“坝上树叶都落了,天冷,路也不好,这个时候没啥好看的”。

承德以避暑山庄闻名,其独特的地理位置离不开燕山。这座横亘在农耕文化与游牧文明之间的山脉,在承德绕出一个巨大的“U”形,就像一座巨型大圈椅,背靠莽莽苍苍的群山,两侧山体犹如扶手,将城市围在中间,武烈河在正前方穿城而过,避暑山庄就坐落在“大圈椅”的靠背处,坐北朝南,向阳而立。

两侧“扶手”上还分布着外八庙,共同构成承德避暑山庄建筑群。咸丰的祖上之所以建造这么一个去处,除了名义上的“避暑”,更意在怀柔远人,没想到成为后代的避难所。

咸丰去世时才31岁,逃往承德是在他生命倒数第二个年头,这里也成了他人生最后一站。那么,在山庄的日子里,这位年轻的皇帝会是怎样一种心境?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记录着祖先们的丰功伟业,可到了自己这里竟至一塌糊涂。他虽资质平平,但早年也曾意气风发,苦修儒家经典,恪守“祖宗成法”,为平定叛乱,不惜掏空皇家的小金库(内帑),希望通过励精图治实现中兴,奈何王朝的颓势已不可避免,终其一朝,内忧外患不断,江南的刀兵、海上的硝烟、洋人的蛮横、臣子们的阳奉阴违……他在现实中屡屡受挫,终于心灰意冷,躲在这片山水之间纵情声色,直至去世。

在普陀宗乘之庙御座楼眺望承德。  摄影 张佳

在普陀宗乘之庙御座楼眺望承德。  摄影 张佳

换个视角来看,在历史图谱中,承德还有另一层意义。中国的封建王朝,大凡入主中原后都热衷于修长城,以抵御草原游牧民族的袭扰劫掠。但满清是个例外,他们以弓马骑射起家,早期就屡屡撞开长城进入关内,并最终夺取天下,因此当然知道,这道墙根本挡不住来自北方的威胁,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我曾去过金山岭长城,它因由戚继光主持修建而著名,号称明长城中“构筑最复杂、楼台最密集”的一段。完备的城防加上骁勇善战的戚家军,让蒙古骑兵不敢再轻易犯边,“在镇十六年,边备修饬,蓟门宴然。继之者踵其成法,数十年得无事”。对戚将军来说,修长城实属无奈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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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胡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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