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乡镇划界

2025年8月，新中国成立后河南省首次埋设乡镇行政区域界碑。(南方周末记者翟星理|摄)

乡村集市是还能寻到烟火气息的地方。2025年11月13日，河南叶县叶邑镇龙泉路两侧，包子铺前蒸汽升腾，一群上了年纪的村民围在平价鞋摊边。

不远处，一个农用车车斗靠在青灰色界碑边，碑上刻有“河南省人民政府叶邑1”字样。

界碑立于2025年8月，这是新中国成立后河南省首次埋设乡镇行政区域界碑。一年前，河南启动乡镇行政界线勘定试点工作，全省2464个乡级行政区划单位中，叶邑镇被确定为唯一试点单位。

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开展过省、市、县三级行政区域界线勘定工作，但并没有在全国范围内全面勘定过乡镇行政区域界线。这意味着不少相邻的乡镇之间没有法定行政界线。

长期以来，乡镇分界依靠的是习惯，以自然地物作为界线，百姓也按照彼此熟悉的活动范围“习惯分界”。

而随着经济社会发展，缺乏法律约束力的“习惯线”弊端日渐显现，基层治理实践中频频发生“争着管”和“都不管”这两类极端现象。

就全国而言，2019年以前，乡镇界线勘定工作为零星推进状态。2019年之后，至少已经有11个省份开始试点。推进过程中，基层社会的多样性、复杂性，也以一些意料不到的方式呈现。

最难啃的骨头

叶邑地处叶县西南部，春秋时期，许国国都就在这一带。2025年11月13日，从远处看，叶邑镇南水城村的农田呈现一片黑褐色。

玉米的收获季赶上了连续降雨，轮式收割机陷在泥地里动弹不得，县里从外省协调了履带式收割机前去抢收。这也是播种小麦的时节，土地还没干透，抢种工作的第一步就是翻地，还没翻的田地里杂草已经冒头。

南水城村和龙泉镇的南大营村交界。位于两地分界线上的五龙口水库是灌溉的重要水源地，这个微型水库颇有历史。春秋晚期，“叶公好龙”中的那位叶公——沈诸梁率民众修筑了大型的水利工程西陂和叶陂，比蜀守李冰修都江堰还要早二百多年。西陂遗址就是现在的五龙口水库，保存较为完整，至今仍发挥着农业灌溉作用。2016年1月，西陂遗址被列入河南省文物保护单位。

叶县的试点工作长达一年，最难啃的骨头就是五龙口水库。

叶邑镇人大主席庆丰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叶邑镇与6个乡镇搭界，勘定工作量较大，共勘定乡级界线6条，总长度78.139千米。勘界工作专业性很强，叶县请了参与过国界线勘定工作的专业技术团队。出乎她意料的是，勘定工作遇到的最大障碍并不是技术问题，而是“历史遗留问题”。

叶邑镇与另外6个乡镇的习惯分界线，绝大部分位于田间地头，多以道路、沟渠的中线为界，界址清晰且无争议。根据前期摸排情况，有争议的仅有两处，一处是与田庄乡的争议，另一处就是有关五龙口水库的争议。

前一争议的协调处理过程很简单，“叶邑镇让了田庄乡几米”。庆丰甫说，五龙口水库这段争议线的协调工作用了一个多月，耗时最久，难度也最大。

龙泉镇南大营村村支书王涛介绍，1970年代以前，五龙口水库一直由南大营村修缮、维护，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