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与祝祷:蔡崇达的文学“自救”

他想起初中第一次读到塞林格的《麦田的守望者》时的那种激动,“书太牛了!写作太了不起了!原来文学可以自救,也能救人,我们需要读书,是需要读最聪明的人、最敏感的心灵掏心掏肺写出来的东西。当一个人不断努力往内心跋涉,他甚至可以陪伴几十几百年后跟他不同肤色、不同人种、不同年龄段的其他的孤独的心灵。我试图通过他的表达来理解自己,也意识到书是多么神圣。”

责任编辑:刘悠翔

写完长篇小说《命运》,蔡崇达生了一场病,发烧,双腿浮肿。20227月初交稿后,他长舒一口气,庆幸收尾前身体没垮掉。最后三个月,蔡崇达把自己关在上海家中的地下室。“那段时间负荷很高,神神叨叨的,没法跟人说话,连最心爱的女儿也顾不上搭理。”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那是上海因疫情出行不便的时期,好在交稿后城市逐步恢复正常,他可以去看病了。在医院检查了二三十项,核磁共振,最后的诊断结果是“免疫性发炎”。蔡崇达问医生,到底是哪个免疫系统发炎了,回答说不知道。蔡崇达猜测,这是身心调度到极致后,身体扛不住了。“写作时一旦这条河开始流淌,其实是追着河水走,最后它入海,澎湃起来的时候,你已经控制不住了,写完之后都没有力气再看,钉住最后一口气,卸掉。”他说。

蔡崇达跟妻子开玩笑,问她知不知道一个叫路遥的作家,妻子摇头。他告诉妻子路遥的经历,妻子说,原来写作还挺危险,是高危职业。

《命运》的主人公阿太活得很长,她生活在闽南一座近海的小镇,唯一一次出远门是年轻时乘船去广州治疗不孕,晕船晕车,吐得昏天暗地,什么也不记得。治疗无果,但阿太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北来、西来、百花,他们像上天赐下的礼物,虽然并无血缘关系。

蔡崇达家乡泉州海滨的渔女。蔡崇达的作品就是对闽南沿海小镇人物的书写。(视觉中国/图)

八年前,蔡崇达的第一本书、散文集《皮囊》里,阿太就现身过,杀鸡,攀屋顶,缝起切断的手指,是全书最精彩的白描。在20229月出版的《命运》里,阿太是故事的叙述者,娓娓道来九十九岁的一生。

《皮囊》是韩寒催蔡崇达出的,韩寒在序里说:“这本书他写了很久,我希望自己能读更久。慢一些,不争一些,也许得到更多,到达更快。”两人从高中起通过写作认识,成了好友。五年前,蔡崇达因为焦虑北京的空气质量令女儿呼吸道感染,决定搬来上海,就住在韩寒家附近,女儿的幼儿园是韩寒的妻子帮忙联系的。

另两位给《皮囊》写序的,是刘德华和评论家李敬泽。《皮囊》400万册的现象级畅销,反倒令蔡崇达成了一位难以定义的作家。《命运》的出版,似乎是他对八年前的自己的一次回应。

因父之名

蔡崇达把《皮囊》的诞生过程描述为“应激写作”。“很多作家的第一本书都是应激式的,不得不写了。或者说,很多作家第一本书是自救,当他内心被很多命题像只疯狗一样追着逼到墙角,就只好转身,咬紧牙面对,那些命题已经发脓,血肉淋漓了。”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这本书画下名为东石的闽南小镇的群像,让他在远行多年后“回家”。

父亲的病是第一个命题。黑狗达(蔡崇达的小名)高二那年,中风的父亲舌头瘫了一半,他的话在别人听来,只是笨重而激动的音符,但仍会笑开满嘴被烟熏黑的牙,发动全家骑摩托去海边兜风。之前那个讲话大声、动不动脏话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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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胡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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